穆青道是覺得有些奇怪,這《西廂記》向來是女子喜歡的,就算是穆青,也隻是覺得裡麵的詩詞比較好,但是對於故事情節倒是不大在意的。反倒是安奴,卻像是個小姑娘似的,跟著哭,跟著笑,那張好看的小臉上變換表情的時候看得人心都萌壞了。
穆青突然微微從椅子上挪開了些,湊近了安奴,眯起眼睛:“安奴是不是一直騙我來著?其實你是個女孩子。”
安奴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繼而一驚,幾乎要把手上的毛筆扔了。
穆青見他不禁逗便也不再逗弄他,笑笑,把毛筆在安奴手裡放好。他讓安奴代筆,一來是為了讓安奴練練字不至於以後見不得人,二來也是為了掩飾掉自己的筆跡。
寫話本,終究不是大道。
可這個字太難看也不像樣子,最起碼得讓人認出來不是?而且紙和筆都是要錢的,安奴現在因為寫字時間不久,寫的字都大得很,一張紙也就寫上四十幾個字,若是一直這樣,一本《西廂記》出來,怕是要拿箱子才能裝走。
繞到了安奴的身後,穆青一手撐在桌上,另一隻手扶住了安奴的右手,道:“你的手太硬,而且每次下筆又太用力氣,收的時候也不收力。落筆重,收筆輕……”
安奴聽話的點頭,隨著穆青的手動作神色專注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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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西廂,不長也不短,毛筆字本來就快不起來,一個晚上卻是絕對寫不完的。
第二天起來時,安奴卻是賴了床,這倒是少見。穆青從他的床頭把那半本《西廂記》拿走放到了桌上,想來是安奴在穆青睡著了以後,又偷偷起來拿了來看的。
穆青沒有叫他,而是自己打了水洗了臉。院子裡頭的小廚房裡倒是有一些東西的,原來的穆青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但是習慣了一個人生活的穆青卻是個會做飯的。雖然做不了什麼大菜,但熬個粥還是可以的。
刷了鍋子,把米洗乾淨,在鍋子裡放了水加上米,蓋上蓋子,然後穆青就去院子裡跑了幾圈,活動的差不多了,約麼著粥也煮的差不多了,就回了廚房,打開蓋子,飛了個雞蛋進去,加了鹽巴,悶了一會兒便盛了出來。
拿起勺子嘗了嘗,算不得很好吃,但是對於吃了好幾天的烤饅頭的穆青來說已經足夠了。
樂嗬嗬的端了碗回屋子,就看到安奴已經起來了,聽到腳步聲,穿衣服的速度越發快起來。
蹬了鞋子走出去,卻是聞到了綿香的米香。
“去洗臉,然後來吃早飯。”穆青一邊盛粥一邊招呼他,舔了一口碗裡的白粥,而後就是一臉滿足。
安奴其實聽到了廚房的聲音,本以為是錯覺,可是真的扒著窗戶看到穆青端著大碗溜達出來的時候倒是嚇了一跳。
他伺候穆青的時間不算短,何嘗見過他會做飯的。君子遠庖廚,這句話安奴也是知道的。
但他卻沒問,也沒說,乖乖的去洗了臉,漱了口,坐到桌子旁邊的時候手裡被塞了個勺子。
“就一個碗,咱先湊合著,等過會兒再出去買。”穆青把碗往安奴這邊推了推。
安奴卻是沒動,低著頭,懦懦道:“我以後……不會賴床了。”
穆青笑笑:“不妨事,我以前還天天賴床來著。”不等安奴說彆的話,“快嘗嘗看,主子我的手藝怎麼樣?”
安奴饒了一勺送到嘴裡,眨巴眨巴眼睛,那雙鹿一樣的眼睛看人時很是透徹明亮:“好吃。”
穆青越發樂嗬起來,也拿起了勺子開吃。
兩個人湊在一個碗前頭,腦袋抵著腦袋,說著笑著的時候,少年人的清脆聲音傳出了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