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慶班算是桂州城裡比較好的戲班,在裝修上也下過一番功夫。Du00.coM穆青冷眼瞧著,雖比不得穆家的氣勢排場,但難得的是勝在精巧細致,就連台階旁的欄杆上都描畫著鮮豔的彩繪,似乎是一些小段的場景。
夥計領著幾人到了二層,從這裡不僅可以看到戲台,還能看到底下已經有些熙攘的人群。
李謙宇和穆青坐了下來,跟著李謙宇來了的護衛站在李謙宇身後一言不發,安奴在家裡雖然習慣了與穆青同吃同坐,但在外人麵前依然是規規矩矩的垂手而立。
那個護衛也不知道得了什麼命令,那雙虎目總是冷冰冰的往穆青身上掃,穆青被看得難受的很,便對李謙宇笑道:“左右也是出來玩耍,也不要人伺候,不若讓這位壯士尋個地方坐著吧。”
李謙宇點點頭,那護衛行了個禮便坐到了相隔不遠的凳子上。穆青也拍了拍安奴,指了指自己身後,安奴點頭,也尋了地方坐了下來。
不過倒是和那個護衛坐的極遠,安奴甚至連看都不看那人一眼,隻覺得五大三粗的看著怕人。
穆青端起茶水來抿了一口,茉莉花的味道,他不甚喜歡就放到了一旁。捏著桌上的桂花糕送到嘴裡,甜香的桂花味道進到嘴巴裡,穆青挑挑眉,直接就把一整個兒吃了進去。
上輩子是北方人,向來是喜歡吃些鹹味道的點心,這輩子成了個地道的南方人,卻覺得其實甜的點心亦是好吃得很,清甜爽口,細膩化渣,桂香濃鬱,雖然隻是便宜的糕點,卻因為用料新鮮純淨顯得越發甜美起來。
“你要不要?”穆青拿了一塊兒遞給李謙宇。
穆青是想著李謙宇一定不要,那他就可以順勢遞給安奴了,這人老是一身兒白,平時帕子扇子不離手,一看就知道是潔癖。可哪知道,李謙宇卻是順勢拿了過來,倒是讓穆青愣了愣。
李謙宇的兩根蔥白的手指捏著那塊淡黃色的糕點,他偏頭問了穆青一句:“這個可是桂花糕?”
穆青點點頭,抿了口茶水把嘴裡的糕點化著咽下後才道:“這裡做的和北地的不一樣,可能會甜些,但還是好吃的。”
李謙宇聽了挑挑眉,玉一般的臉上帶了些許疑問:“我從未對你說過我從何處來。”
“口音。”穆青又咬了口糕點,慢悠悠的咀嚼著。
李謙宇瞥了他一眼,把那塊點心湊到唇邊:“那你又如何知,北方的桂花糕與此不同?”
幾乎是一瞬間,穆青的手頓了頓,但卻隻是那一瞬,穆青就利落的把手上殘留的一小塊淡黃色糕點轉頭放進了安奴嘴裡,然後回了頭道:“書上看的。”
李謙宇不置可否,似乎並不在意。
一雙狹長的眼眸再一次掠過了安奴,把安奴看的往穆青身後縮了縮。李謙宇淡淡的轉回了眼神,張開嘴,咬了一口桂花糕。
油潤不膩,入口不澀,吞咽酥滑。
李謙宇倒是很意外這個賣相算不得極佳的點心會有這般味道,意外的和他的口味。但李謙宇卻依然沒有把它吃完,隻是吃了一口就放下。
有些規矩禮儀,已經深深地刻到了骨子裡。就像某些精明算計已經融進血液,剔除不掉,也拔除不了。
此時台下已經漸漸安靜下來,因為四周的燭光暗了很多,而唯一明亮的,便是戲台上,那個寫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
西廂記。
隻是一開口,穆青就感歎祥慶班的厲害。
沒有太多華麗的修飾,也沒有浮誇的表演,隻是淡淡的站在那裡,抬手,投足,慢又輕緩。
粉墨登場的玉麵小生,娟秀美好的美麗花旦,吳儂軟語,聲音乾淨純澈,即使是對話淺顯,沒有鑼鼓樂器的對白卻因為那一抬眉一轉眼而顯得勾人心魄。
但或許是知道開頭也知道結尾,穆青並不執著於盯著戲台子看,而是微微偏了頭,不著痕跡的把目光聚焦在隔著一張桌子的這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