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最美的時節,莫過於煙花三月。Du00.coM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便是人間仙境也不過如此罷。
但是此時正是寒冬臘月,雖然仍未下雪,但天氣卻是冷得厲害,雖不比北地的乾冷嚴寒,但人走在外頭時卻是能感覺到寒風裹挾了濕氣撲麵而來,隻管把暖爐子往懷裡頭抱得緊一些再緊一些。
穆青本就是個喜歡賴床的,到了天冷的時候越發不願意起身。安奴早早的就起來收拾,進了裡屋,就看到緞麵被子裡頭顧著一個小小的包兒。穆青睡覺時慣常是喜歡把自己蜷在一起,被子蓋得嚴嚴實實,隻有腦袋露在外頭,睡的很是安靜。安奴也不舍得吵醒了他,變自顧自的收拾東西,看到依然晨光微曦時候才去輕輕推醒了穆青。
“什麼時辰了?”穆青打了個哈欠,從被子裡鑽出來。
“辰時三刻。”安奴一邊回應著一邊把掛在架子上頭的衣衫取下來遞給穆青。他早早的就把銅爐放在架子旁靠著衣服,這會兒摸起來都是暖哄哄的。
穆青接過,慢悠悠的穿衣服。扣好了盤扣,穆青坐起來去洗了臉,好歹清醒了些。
用手巾擦著臉,穆青看向安奴,卻看到那人臉上已經微微見了汗。也對,這屋子被暖爐烘了一整晚,熱氣不散,安奴又是忙進忙出的沒個停歇,自然是要熱的。穆青笑笑,對安奴道:“左右沒得外人,你那夾子就莫要扣到脖子上了,瞧著就燥得很。”
安奴聽了這話卻沒有把皮夾子脫了,而是朝著穆青笑道:“我不妨事的,主子,粥好了,可是要吃早飯?”
廚房裡頭熱著粥,穆清卻是不急著喝,取了書箱出來,把手上揣著捂手的暖爐放在裡頭,然後把要帶著的乾糧牛肉放進去溫著,在上麵蓋了一層板子,再把幾本薄薄的書放進去。
鄉試是一個坎兒,多少人熬上一輩子都邁不過去。童生三試之中,前兩個或許隻是為了給讀書人一個機會,而這最後一試,卻是實打實的為了刷人,能通過的不過十分之一二罷了。穆青多少摸出了幾分科考的門道,卻也不敢小覷,這些經義典籍還是要隨身帶著的好。何況距離鄉試不多幾天時間,自然是要及時準備著。
粥是現熬的,噴香的很。鹹菜切得極細,淋上麻油,看著就勾人食欲。
穆青匆匆吃了些,剛剛撂了筷子,就聽到門口傳來叩門的聲音。安奴去開了門,站在門外的正是一身白色錦衣的李謙宇和肅手而立的蘭若。
“李兄起得倒是早。”穆青笑著迎出去。
李謙宇點點頭,跨進院子,行走間腰上的玉佩微微搖晃:“本不願這麼早擾了你,但見你這邊已經有了聲響我便過來了。”
穆青隻道不介意,讓了他坐下,自己則去收拾東西。
李謙宇縱然是自小受了大皇子壓製,但是卻也是出身高貴血統純正,出門自是前呼後擁,大事小情儘數有人打點得當。此番出門,也不過是穿得厚拭了些罷了,倒沒想過其他。見了穆青帶著安奴忙進忙出的,李謙宇不禁開口道:“這番出去,至多一天罷了,不用這般繁瑣。”
“雖然隻是兩天,但也是要準備萬全的。”穆青停了停手,把一個羊皮子水袋塞進了書箱,“現在不比春夏之時,城外的河水溪水儘數凍住了,平時尋常見得的動物也甚少出來活動,加上天氣寒涼,定然要準備好了食物水袋方可離開的。對了,再帶上些酒,也可暖身。”
李謙宇或許有一張天下間最錦繡的心思,但是在這些上頭卻是一竅不通,聽了穆青的話隻覺得有幾分道理,便沒再說話。
隻呆著李謙宇也覺得有些不自在,穆青自是瞧了出來,便笑著讓他幫忙帶上火折子暖爐之類的物件兒。蘭若則是去往安奴處幫忙,或許是昨兒個嚇到了安奴,此番安奴見了蘭若卻是抿著嘴一言不發,俊俏的小臉繃得緊緊的。
穆青叉著腰看著麵前的東西,吃的,喝的,儘數收拾好了,他往旁邊看看,便瞧見李謙宇正蹙著眉尖看著什麼,穆青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就看到蘭若神色淡然的收拾東西,而安奴卻是努力的要和他拉開距離。
“安奴還是孩子心性兒。”穆青笑道。
李謙宇淡淡的看了穆青一眼,沒說話,而是把火折子放到了袖中。穆青音樂看他袖中露出了什麼黑黢黢的東西,但還沒等沒看清楚李謙宇就已經放下了手臂。
收拾停當了出門,安奴背著書箱有些吃不消,裡麵東西多的厲害,他背上去走路都搖晃。蘭若長手一伸就把書箱提起來放到自己肩膀上,對上安奴驚訝的眼睛,蘭若神色依然冷淡淡的,但卻是微微轉了眼神:“你自己走便是。”
“謝謝。”安奴擠出了兩個字。
蘭若朝他彎彎唇角,笑容平和。
穆青把自己裹得倒是嚴嚴實實,懷裡抱著小銅爐暖著。李謙宇卻是一身輕鬆,腰間彆著玉扇自有一番風度翩翩,但是瞧在穆青眼裡卻覺得冷得很。抬手,便把自己的塞到了李謙宇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