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鄧元柄走後,安奴卻是問起了穆青:“鄧先生會聽主子的麼?”
穆青聳聳肩:“不曉得,應該是不聽的。”不信又有什麼辦法?就像他對杜羅說的,他的話多半彆人是不會信,他又不能出去滿大街張揚,彆人非把他當做妖怪捆起來燒了不可。不過試一試總沒有壞處。
把燉了噴香的紅燒肉捧上來,安奴一邊給穆青布菜一邊問道:“主子,為何不去京城?”
穆青把肉塞到嘴巴裡,一口咬下去,酥爛多汁。
扒了一口米飯咽下,穆青聲音淡淡:“不用去,也不必去。”
這場鄉試,明年是不會開考的,去了也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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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是臘月三十,除夕。
穆青一早清早就收到了帖子,大紅色的,邀請他去參加桂州城的登仙樓上舉行的煙火大會。紅色的總是能讓穆青聯想到喜帖,但是估麼是因著歲末,也為了討個吉利,便用了這種顏色。
把帖子妥帖收好,穆青一整天都沒離開小院子,不少鄰裡登門讓他幫忙寫春聯,穆青倒是來者不拒一一應許下來。
寫春聯不適合用太乾瘦的字體,穆青就統統選了行書,一幅幅的寫出來瞧著便有種灑脫,搭配上大紅色的紙甚為喜慶。
穆青也給自己家裡寫了一副,搬著凳子拿著漿糊貼在了大門口。
夜幕降臨,鄰裡也四散回家,穆青起身,伸了個懶腰重新束了頭發,穆青換上了早些時候去做的新衣。
十歲的少年人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衣服常常是要新做的。安奴平時節約,但是在穆青身上倒是毫不吝嗇,衣衫都是常穿常新。不過大多是青色藍色的儒生長衫,雖然儒雅但未免有些老氣,這會兒穆青卻是做主去做了一身寶藍色的衣衫,用的並不是多名貴的綢緞,但勝在顏色好。因這一場風寒穆青清減了些,但臉上的稚氣也少了不少,很貼身的剪裁,玉帶環腰,往那裡一站倒是有著幾分翩翩公子的味道。
“主子真好看。”安奴看著他笑。
穆青卻是得意的抬抬下巴:“那是,你家主子本來就長得英俊。”
摸了摸胸口,穆青神色安然。這件衣衫他讓安奴改過,衣服裡麵有個暗袋,李謙宇走時給了他的書信就被妥帖的放在那裡。
那封信上的蠟封要打開並不是件難事,打開後再封上也並不難,但穆青卻絲毫未動,即使他十分好奇其中寫的什麼。李謙宇把這封信交到他手上,無論是利用還是囑托,終究是有著一兩分信任在裡麵,他並不想辜負對方的托付。
穆青並沒有讓安奴跟著,自己披了披風,提上了燈籠,推門離開。
除夕的桂州城比平時更加熱鬨了幾分。人們都是盼著過年的,無論平常是貧是富,這會兒都是要一起熱鬨熱鬨才是,莫說這街兩邊的攤販,哪怕是鄧元柄,都從昨天開始印了不少寫著吉祥話兒的紅紙拿出去販賣。雖然的不了多少錢,但是卻是圖個喜慶吉利。
穆青左右瞧著,看到不少賣宮燈花炮的攤販,便想著回家時買一掛鞭炮回去,心中想著事情,便也沒看路,卻是不當心撞了人。
“抱歉。”穆青脫口而出,然後彎腰去撿自己掉在地上的燈籠,卻被人搶先一步拿了起來。
穆青抬頭去瞧,這才看到對方的臉。
是一個女子,桃紅色的衣裙外麵罩著雪白披風,如緞長發披肩散下,臉被一方白紗遮擋的嚴嚴實實,隻能看到一雙眼睛,恍若湖水。
擱在彆人身上,這叫豔遇。
但是把主角換成一個十歲孩童,就隻能稱之為意外了。
“給你,”女子將燈籠遞給穆青,“以後走路當心些。”
穆青接過,行了一禮:“謝過姐姐。”
這句姐姐叫的女子抿唇一笑,朝穆青點點頭,便帶著身後丫鬟離開了。穆青看著她,卻是微蹙眉尖。
周朝女子雖算不得開放,卻也不小氣,沒有那些三從四德的約束,過得很是舒心,尤其是待字閨中的女子,跑馬逛街,有時候不輸男兒,這樣蒙紗的,除了庵裡頭的姑子,便是貌若無鹽的。
但剛剛隻是女子彎腰的瞬間,那方絲帕被風吹起的瞬間,他看得清楚,那女子分明就是天香國色,而最顯眼的,卻是眼角的一處血色胎記。
小小的,鑲嵌在女子眼角,如雪肌膚上更加顯眼,而那個形狀,恍若鳳凰展翅。
若是穆青沒有記錯,日後,李謙宇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皇後,便是這般眼角有記的女子。
福祿深厚,鳳命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