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該呆在密州親王府老老實實“閉門思過”的李謙宇殿下,正安安穩穩的做在穆青對麵的軟榻上,盯著他背書。du00.com
“十惡,一曰謀反謂謀危社稷,二曰謀大逆謂謀毀宗廟山陵及宮闕,三曰謀叛謂謀背國從為,四曰惡逆謂毆及謀殺……謀殺……”
“背錯了,重來。”手上的那把擀麵杖暫時充當了戒尺的作用,李謙宇臉色淡淡的直接一棒子敲在了穆青的手心上。
並不是很疼,其實單單看風神玉樹的李謙宇拿著擀麵杖的模樣其實還有種彆樣的喜感,但被這人盯著就是種精神折磨,其中的壓力簡直逼得穆青腦袋發脹。把手上的《宋刑統》放下,穆青一邊揉著手心一邊趴在桌上,頗有些耍無賴的意思:“不背了不背了!”
李謙宇不輕不重的戳了戳穆青的腦袋:“今天背下這一頁就可以。”
穆青卻是抬頭看著他,眼睛瞪得很大:“剛才你也這麼說,一頁又一頁,我都背了一整天,腦袋疼。”
李謙宇也不強迫他,把擀麵杖撂下:“那明天繼續,左右這個月你要把這幾本書背下來。”
“你一直不回去,沒關係?”穆青換了個法子小心翼翼的看著李謙宇。
李謙宇殿下倒是毫不介意他的試探,神色淺淡:“父皇正在忙著嫁公主,大皇兄新降生的兒子又沒了,父皇還要分心去安撫他,應該沒空注意我,回不回去都無所謂。”
“那蘭若怎麼昨天夜裡就離開了?”
聲音頓了頓,李謙宇微微眯起眼睛:“朝廷派來一個宦官當監軍,我讓蘭若回去好好招待他。”
最後幾個字很危險的加重了語氣,穆青在心裡為那個可憐的太監祈禱。本來身體就收到了摧殘,穆青覺得,憑借著蘭若的煩人程度,那人估計心靈也要受到一次摧殘,希望他能全身全影的回去。
“我大概要等到正月過去,你就不要想著偷懶了。”
穆青的臉立馬垮了下來,鬱悶的不行。前幾天他在屋裡背書,被李謙宇看到,這人很驚訝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穆青開始還是得意的,可是後來就悔得腸子都青了。
也不知道李謙宇從哪裡找來了一堆刑律法典之類的東西讓他背,還監視著他必須背完,背錯了就要打手心。
作為一個在紅旗下長大的好少年乖學生,穆青隻有小時候被父母拍過幾下屁股,在學校可是從來沒經曆過體罰,被人打手心還是頭一遭。何況還是被李謙宇打,更是讓他覺得丟人。硬著頭皮背了幾天,但是這些法典實在是複雜晦澀的很,無趣又無聊,穆青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為什麼非要背這個?”穆青十分不情願。
李謙宇淡淡道:“你年紀不大,有沒有門路,必然是不會留於京師,八成是要外放的。身為一方父母官,隻有懂得了這些才能明辨是非,有了政績才有機會步步高升。”
穆青看著他眨眨眼睛:“但若是我考的極好,也有機會留在翰林院。”
“不會。”李謙宇一口否決,然後輕描淡寫的看向穆青,“你與本王交往甚密,就意味著你沒有機會。”
穆青抿抿嘴唇,沒有再往下問。
隻要李謙宇一用上“本王”的自稱,就證明這人已經不想再多說,而在穆青看來,他已經解釋的足夠清楚。
雖然這次李謙宇來到桂州乃是悄無聲息,而且就目前的平靜來看,也並沒有被人發覺,但當初大皇子派人暗殺時,是穆青救了李謙宇。不管穆青願不願意,他在所有人眼中就是“六皇子黨”,這個名頭會伴隨他日後的全部仕途。
看來他是注定要去個窮山惡水了……希望能在自己被流放之前讓李謙宇謀反成功,不就是把皇宮燒了然後把皇帝也燒死了麼……
穆青伸出手,蠕動蠕動的重新把《宋刑統》攥在手裡。翻開,入目就是自己剛剛背的“十惡”。
謀危社稷,殺。
謀大逆謂謀毀宗廟山陵及宮闕,殺。
謀叛謂謀背國從為,殺。
穆青哀嚎一聲重新撲倒在桌子上,腦門兒和桌麵碰撞出了巨大的聲響。
當所有人都認為李謙宇是垃圾股的時候,穆青卻堅定的認為他是績優股。
他現在希望的是,彆在自己得到紅利之前就英勇就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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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了午飯,李謙宇就出門,誰都沒讓跟著。穆青估麼著他是去瞧劉世仁,便也不追問,遞了個披風給他:“晚上還要不要給你留飯?”
“不了。”李謙宇接過披風,也不介意穆青的披風對他而言小了些,就直接披在了身上。
穆青倒是不擔心他,一來這回李謙宇身邊定然是有著暗衛保護,安全不用擔憂,二來他和劉世仁會麵定然不會去青樓楚館,節操不用擔憂,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看著李謙宇離開,穆青喝了一盞茶後也穿上外衣出了門。
鄧元柄的書館最近並沒有很多生意,正月裡人們大多享受闔家團圓,要不就去看看戲聽聽書,加上院試已過,便很少有人買書來瞧,鄧元柄的大多數時間也都耗在了祥慶班,也給工人們放了假,書館甚少回來了。
穆青卻是經常去書館,看門的老丈也認得他,雖見麵就喚一聲“穆相公”,但每每穆青進去的時候就要跟在後頭。穆青也是個知曉事情的,是不是帶一些酒肉來,弄得這老丈後來就壓根兒不管他。
穆青這次也很順利的進了門,然後笑著朝老丈問了安,便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