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鬆快了一自己的手腳,然後就跑到安奴旁邊捏葡萄吃。安奴把這些都剝了就退了出去,倒是有些顯得急切。
“他跑個什麼。”穆青皺皺眉。
李謙宇搖搖扇,翡翠骨扇扇出來的風也是絲絲透著涼爽:“估摸著是去給你備飯,莫去管了,過來,背。”
帶來的是大周朝的法典,今天李謙宇讓他看的是刑律篇。穆青就熟悉,故而李謙宇抽查時穆青道也能說個頭頭是道。
和尋常先生不同,李謙宇似乎很擅長舉一反三的功夫,拿出一樁案擺在那兒,讓穆青說解決辦法,而且一說就要說上四五條,接著讓他挑選出最好的一種,從各個方麵考慮利弊。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何況他還是搶劫不成所以殺的人,這自然更加罪無可赦。”穆青又塞了一顆葡萄,一邊吃一邊道。
吃東西的時候不能說話,不禮貌,不過李謙宇道是沒拘著他,左右沒有旁人,鬆快一他知道沒看到就是。又搖了搖扇,李謙宇束發的白色錦帶微微晃動:“若是他劫財是為了養一家老小呢?”
穆青聽了這話,沒了聲音,垂目沉思。為了一家老小去搶劫確實不是個法,但是若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如此,他若死了,一家人估計也就是個死,但若是他不死,那被他害了的苦主又要如何呢。這倒成了個難題,一方是道義,一方是法律。
“那最後是如何判的?”穆青放棄了思考。
李謙宇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流放八百裡。”
穆青有些驚訝:“那那些苦主能乾麼?”
李謙宇自己也捏了一顆葡萄肉:“自然不乾,那人還沒被流放到對地方就被人害了。”李謙宇看著穆青,咀嚼著吃去,而後道,“因為這樁案,那個縣令就得了個評,這輩估計都沒法加官進爵。”
“那若是直接判秋後處斬,又如何?”
“依然是評。朝廷要他來當官,就不能讓他當一個擺設,發不外乎人情,要他做到的是平衡,是教化。”李謙宇絲毫沒有猶豫,“當官,靠的永遠不是公正廉明,而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朝廷要的也從來不是兩袖清風的清官,而是能臣,隻要你有能力,朝廷並不介意讓你斂財,但若是半分能力都沒有,哪怕你這輩都秋毫不犯朝廷也不會看得上。”
“但哪怕都是能吏,但若是人人都是貪官,就怕天大亂。”穆青蹙起眉尖。
李謙宇卻是神色淡淡:“這就像養牛羊,喂進去多少草料總歸是不打緊的,大不了讓他存起來,屯起來,到最後終歸是朝廷的。他若是安安分分,朝廷不介意讓他解甲歸田,但若是吃的太胖,就拉出去宰了,把肉留就是。”
這個形容有些怕人,而且直白乾脆,倒是讓穆青愣了愣。
或許這就是君臣的區彆,身為臣,想的不過是鞏固國家,偶爾藏點小私心為自己謀謀福利,但是身為君主,想的卻是如何平衡,如何利用。
有些君王講究仁義,有些君王講究中庸,而李謙宇講究的就是製衡。
殺伐手段。
“劉先生教的好。”穆青歎了一句,這分明就是帝王心術。
李謙宇用帕擦了擦手,淡淡道:“不是他,這些都是我母妃說的。”
穆青有些驚訝,也有些好奇,畢竟這些不是尋常女懂得的。
但卻也沒多嘴去問,隻是暗自記在心裡。
這頁揭過不提,李謙宇看著穆青道:“我若記得不錯,過幾日便是你鄉試的日。”
穆青點點頭,隻歎日過得快。
“待你鄉試過後,便與我進京。”
這句話,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顯然是容不得穆青反對的。
穆青也想過要不要進京,畢竟南北不同,能早些見識一大周皇都,而且在北地考試也要簡單些。原想著鄉試就去京城,但是因著李謙宇沒有離開桂州的意思,加上文青報事情沒了,穆青也就按兵不動。
而會試則是一定要去京城了,隻不過要和李謙宇一起走,這倒是讓穆青有些意外。
他以為這人是要回去密州,沒想到會同自己一道走。
“若是我鄉試沒中,去了京城怕也是白去。”穆青端起茶盞笑了笑。
李謙宇卻是看了他一眼,聲音淡然:“你必中。”
穆青端著茶盞的手頓了頓,一刻又笑了起來,帶著點歡欣感覺。
“承李兄吉言,我定要爭個解元回來給你瞧。”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信息量有些大,其實就是大家一起吃葡萄的歡樂場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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