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鵬抖了抖,卻是不敢再看安奴笑嗬嗬的臉。
當初侯三的事情,於鵬也是知道的,穆青其實在那時候就在府衙裡頭揚了名聲,不過不是什麼好名聲。那些差役私下裡都叫他“煞星”,也是因為此事讓董奉知道了他的名字,而且不止一次在於鵬麵前說他“有趣”。
但是聞名不如見麵,現在真的看到了,才相信當初那些差役的傳言絲毫沒有誇張,自己這位新少爺真的是個敢打敢殺的主兒,說動手就動手,絲毫沒有猶豫,半分讀書人的體麵都不見。
不過,這幾日相處,安奴的脾氣於鵬也吃透幾分,這人長得好看,心腸也好,待人接物都是滿含善意,做事卻是乾淨利落得很,瞧著穆青也是很喜歡他的。隻是沒想到,這樣好心性兒的安奴心思也是這麼簡單粗暴,於鵬表示被這個反轉的世界驚嚇了。
這邊於鵬響個不停,那邊穆青卻是沒有絲毫停頓,看著宋班頭安生了,他便又有了笑臉:“宋班頭,你嚇到學生了。”
宋班頭氣的直瞪眼,心道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到跟我說起委屈,但是在人家腳底下不得不低頭,宋班頭咬著後槽牙道:“你放我起來,我……既往不咎。”
“喲,差爺還會用成語。”穆青微微揚眉,而後卻是微微低斂眉眼臉上一片為難,“這位差爺,學生是桂州來的,僥幸得了解元,現在也算是有功名在身,您看咱是不是可以打個折扣?”
宋班頭雖然囂張,但也知道讀書人得罪不得。有了功名的讀書人都是要去京城的,誰沒事兒乾繞遠路來密州呢?聽了穆青的話,宋班頭心一沉,但轉瞬卻是不信的。但他卻沒說自己不信,因為那把匕首就懸在他的腦袋頂上,他來您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震下來:“可以,你說給多少?”
穆青臉上又有了些委屈,似乎很不舍得,然後慢悠悠的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宋班頭忙道:“三十就三十,你先放開我。”
哪知道,穆青卻是搖了搖頭。
宋班頭一愣:“三兩?”
穆青還是搖頭。
宋班頭咬牙:“三文錢,也行。”
穆青卻還是搖頭,笑眯眯道:“三千兩。”
宋班頭駭了一跳,周圍人也嚇得不輕,看穆青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樣。穆青卻是恍然不覺,笑嗬嗬道:“錢不多,隻是心意,不知道差爺答不答應?”
若是三兩,哪怕三文,宋班頭都能懂,但是這會兒三千兩一出口倒是把他砸的滿眼金星,連那把匕首也看不見了。在心裡樂嗬,今兒怕是真遇到個傻子,哪裡有不答應的:“好吧,看在你態度不錯,我……”
“訛人啦!”突然,穆青扯開嗓子喊起來,又嚇了人一跳。碼頭上人不少,剛剛的那些爭鬥不是沒有瞧見,隻是瞧不真切,但是現在卻是穆青拚了力氣喊得一聲,倒是讓不少人的目光彙聚過來。
穆青依然沒抬起腳,而是氣的臉色發紅:“我是外地人不假,但你也不能訛我,隻是下個船就要三千兩,你可知道,騙人錢財超過三千兩的要抄家發配充軍!我雖隻是個文弱書生,卻是個讀聖賢書的,自然是知道孔孟聖人之言,你這班羞辱與我,莫非是不把我看在眼裡?我乃堂堂解元,你一介武夫居然羞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似乎是配合著穆青的氣勢,蘭若飛身而起,直接用劍鞘一個個把那些差役撞下了船,直接扔到了河裡,轉瞬,就隻剩宋班頭一個人差役還在船上。
這一串話生生把宋班頭砸了滿臉,腦子轉不過彎兒來。這人自說自話倒是開心,宋班頭卻是大半沒聽懂。
但有一句他聽懂了。
騙人錢財,三千兩,抄家發配充軍。
一句話,讓宋班頭額角出了冷汗,但沒等他說話,卻聽到穆青又高聲道:“請密州父老為我作證,我今日定要上衙門告了這個惡差!”
底下的人其實並沒有把事情看得分明,但是穆青的話卻是聽了個自習。讀書人,況且還是解元公,自然是讓人一聽到就多了幾分敬意,那宋班頭平時賺賺商人錢也就罷了,居然要欺負到解元老爺頭上,分明是翻了天。底下有好事膽大的便高聲道:“小相公放心,某自然給你作證!”
穆青笑了笑,正想說話,卻聽到船艙裡傳來一個清冷聲音:“不用麻煩衙門,此事,本王為你做主。”
穆青愣了愣,而後回頭,卻看到李謙宇緩緩的挑了簾子出來。白衣玉帶,自有一番風流態度。
李謙宇在密州的威望自然是如日中天,他平時不可以遮掩行蹤,那些平民百姓或多或少都見識過他的模樣。皇族貴胄的氣度自然不同旁人,加上這個當口出聲,登時掠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莊王殿下!”
自是有人認了出來,喊出聲,激起一片驚呼,還夾雜著少女的尖叫。那宋班頭已經瞪了眼,連氣都不敢喘,但卻是知道自己這次怕是好日子到頭兒了。
李謙宇走到穆青身邊,神色淡淡:“那裡那麼多廢話,這般惡人殺了便是。”
穆青卻是聳聳肩:“我是讀書人,自然是要以理服人的。”
李謙宇扯扯嘴角,剛剛那三千兩分明就是個套兒,而且手段簡單拙劣。不過到也不枉費李謙宇天天讓他背刑律,倒也算是活學活用,李謙宇朝蘭若使了個眼色,蘭若走過來,直接把宋班頭推下了船。
卻不是推到河裡,而是岸上,生生把宋班頭摔得嘴裡吐血。
穆青沒有看,眼睛一直粘在李謙宇身上:“你搶我風頭。”
李謙宇瞥了他一眼:“本王的聲望本就如日中天。”
穆青笑了笑,卻是依然站在那裡,與李謙宇並肩而立,不曾退後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穆小青你依然這麼“機智”,我就放心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