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回去自己院子的一路都有些昏昏噩噩的,直到進了門,他才算鬆下了一口氣。读零零小说
懷裡揣著的是李謙宇給了他的手稿,到底有多少他也沒有去瞧,微微緊抿著嘴唇,眼中還是一派驚魂未定。剛剛如果行差走錯,自己到底還有沒有命回來都是個問題。
他依靠著院子的木門,微微抬頭看著滿是星點的夜空。
自己現在沒有權利,也沒有地位,什麼都是拿捏再彆人手中,想要活得好,想要得到那個人的心,穆青隻有硬著頭皮往前衝,往前闖,慢慢的籌謀,一點點的攻占,直到掌握滔天權柄,直到可以憑一己之力讓全天下的人閉嘴的時候,他才能真正的達到自己的目的。
而在那之前,穆青或許要想一想,如何讓他的李兄對他親近些,再親近些,才好。
聽到了動靜,安奴從屋子裡走出來,看到穆青的時候微微有些驚訝,然後快步走過去扶著穆青的胳膊道:“主子,蘭若剛剛來說你今兒晚上就宿在王爺那邊了,這怎麼又回來了?”
穆青擺擺手,剛剛李謙宇倒是說過這麼句,可是穆青哪裡敢應下,若是在那邊兒睡著睡著,李謙宇回過味兒來,把他提起來接著問可怎麼辦?
雖然知道這種情況微乎其微,但穆青還是一門心思跑回來,總歸是踏實些。
“時間晚了便不打擾他了,再說,你家主子我腦袋可還疼著,若是半夜睡不著擾了李兄可不就是罪過了麼。”穆青牽牽嘴角,輕輕拍了拍安奴的手,“不用扶著我了,睡了足足兩個時辰,我現在倒是不困,就是餓得很。”
安奴鬆開了他,笑著說道:“主子你且等著,我留了幾個饅頭,這便去煎了給你端來。”
穆青點點頭,看著安奴進了廚房,他自己就推門進屋了。
坐在桌旁,穆青拿了剪刀剪了剪燭心,屋子裡亮堂了些,他這才從懷裡掏出了那遝子紙。前兩張是他的,隻掃了眼便放到一旁,後麵的均是並不熟識的人做的詩,穆青大略瞧了瞧,算不得好,也算不上差。
他抿了抿嘴唇,剛剛夜風吹的腦袋清楚了些,穆青現在又有了思量。
劉世仁在文壇的地位自不必說,這次李謙宇可以請他來為這本詩集作序,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既然已經被李謙宇利用了一把,沒的反抗,那索性就將計就計把自己推上去一把也不錯。若是可以在詩集中占了位子,放在扉頁,自然是再好不過。穆青在心裡思量著,然後微微抿起嘴唇,眼睛掃到滿桌子散落的紙上。
這會兒,安奴端了個碗進屋,他看著穆青笑道:“主子,我煮了醒酒湯,你且先喝了,我這便去做飯。”
“給我吧。”穆青接過來,二話不說一飲而儘,隻覺得酸味道嗆鼻子,嘴巴裡不好受,可是腦袋又清楚了一些。皺著臉把碗遞還給了安奴。安奴要走,穆青卻是伸了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且等等。”
“主子還有事?”安奴回頭看著李謙宇,漂亮的眼睛裡有些困惑,在燭火搖曳下越發好看了些。
即使是朝夕相對,穆青偶爾也會被自家安奴那張漂亮臉蛋眯了眼睛。輕輕咳了兩聲,穆青鬆開手,而後擺出最溫和的笑意:“安奴,我且問你,若是你看了一個話本,第一章寫的極好,但是從第二章開始就十分不讓人喜歡,你會如何?”
安奴眨巴眨巴眼睛,站在那裡想了想,而後道:“我怕是會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看結尾是否是好的,然後就撂到一旁了。”
穆青點點頭,笑著揮手讓安奴下去了。待安奴出了門,穆青便伸手收拾桌上的紙。
來的雖都是官員文人,但終究高低不同,從他們做的詩篇上也能看得出高下立判。原本擺放的順序是按著每個人作詩的時間排列的,但穆青刷了個小心眼,把做的不好的、用詞用句不好看的,統統往前頭放,那些較為不錯的都放到了後頭。
然後,把自己做的兩首一頭一尾放好,整理好了,去拿了較為粗些的針線把冊子訂好,剛撂下就聽到安奴推門進來的聲音。
伴隨而來的還有十分誘人的香味,穆青抽抽鼻子,扭頭去看,在看到安奴手上端著的那盤子炸饅頭片眼睛都要放出光來。
人餓的時候總是很想吃一些可以迅速飽肚的東西,那些精致菜色雖然美味,但是穆青這般餓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人,還是來點麵食比較實際。走到桌前,拿了筷子夾了一片饅頭片咬了一大口,把嘴巴塞得滿滿當當的,穆青舒服的眯起眼睛笑。
安奴自是看得出穆青餓得很了,對於穆青十分難看的吃相也沒什麼嫌棄,畢竟一起長起來的什麼樣子都見過,安奴隻管拿筷子把剛炒好的菜往穆青碗裡夾,然後就托著下巴看著穆青。
穆青見他瞧自己,便道:“你看我做什麼?”說著,又夾了一筷子菜塞到嘴巴裡。
安奴眨巴眨巴眼睛,看上去十分單純,漂亮的臉蛋上滿滿的好奇:“主子,你是不是喜歡王爺啊?”
“噗!”一句話,驚得穆青把自己嗆到了,然後就覺得喉嚨裡堵得慌。他忙伸手拍著胸口,把安奴嚇了一跳,忙倒了茶水遞過去,穆青接過來大口喝進去才算通順了些。
“主子你慢著些。”安奴拿了身上帶著的藍色帕子給穆青擦擦嘴角,手則是輕輕幫穆青順著氣。
穆青擺擺手,把嘴裡的茶水咽下去後忙問道:“你為何這般說?”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心思很是隱蔽的。
安奴聽他問,便有些小心的回答:“我說了主子可彆怪我。”
“不怪不怪。”
安奴抿抿嘴角:“昨兒個前頭詩會,我怕主子肚餓便帶了些點心去旁邊守著,想著若是散了可以先讓主子吃些墊墊肚子,可是那裡人多的不行,我不敢進去,就在旁邊的走廊裡等著。”說到這裡,安奴抬眼瞟了眼穆青,發覺自家主子沒有因為自己的擅自行動生氣才接著道,“傍晚的時候,我看到杯子停在了主子前頭,然後主子喝了酒,摔了杯子,然後站起來大笑不止。”
喝酒,摔杯子,大笑不止。
每個字都跟錘子一樣敲在穆青的腦門兒上,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讓穆青彎彎腰,到後來乾脆直接趴在桌上了。
但安奴的話顯然沒有說完,就聽他接著道:“主子念了首詩,我離得遠,聽不清,可是不少大人都說好呢。然後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姑娘開始彈琴,聽他們說就是主子做的詩配了曲拿來唱,可是主子沒聽完就醉倒了,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