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妃讓玉釵去送送黃會,一來是讓黃會看到自己的重視,二來是為了給玉釵一個和黃會溝通的機會,畢竟那孩子來到自己身邊以後半分消息都沒遞出去,若是不給她一個辯解的機會,官家換了個人來,自己還要重新培養,怕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等玉釵隨黃會離開後,袁妃自己則是坐在桌前,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醇厚的茶湯香味充滿了口腔。
是她喜歡的並不是茶水,而是簡簡單單的把橘子皮剝下來直接泡進熱水裡,那種簡單卻傾向略帶酸澀的味道刺|激著舌尖,有種溫暖的香氣。
但是李慕言不喜歡,即使袁妃因為她的節儉和樸素受到過李慕言的讚揚,可是終究李慕言是不喜歡想起她曾經是宮女的身份的。
為了得到李慕言的青睞,袁妃偷偷探聽了李慕言的喜好,然後用他的喜歡當做自己的喜歡,就像她在許久以前就強迫自己習慣茶水的清冽苦澀。
閉了閉眼睛,袁妃伸手輕輕地展開了折子。
因為不是正式的折子,所以並沒有固定的格式,上麵的字體也很有特色,瘦而細長,並非是穆青所喜歡的瘦金體,而隻是單純的細長,但是在每筆的尾部都有著飄逸的拉長,讓他的字體獨樹一幟。
專屬於魏景的字。
混合著金粉的紙張有著閃亮的光澤,還散發著墨香,袁妃臉色清淡的在心裡默默讀著上麵的字。
‘聖諭:
莊王皇六子李謙宇忠孝可嘉,品行純善,文采斐然,武藝超群,
本次西地有憂,莊王自願請命為國解憂,朕心甚慰。且莊王素
性情嚴謹,品行純然,今賜金魚袋加身,可於吏部行走,望可
蒙皇恩,不負朕心中重望,欽此。’
看了一遍,袁妃點了點頭,便不想再看隨意的合上以後撂到了一旁。又端起了茶盞,袁妃打開了杯蓋輕輕地吹這上麵的茶葉,但突然,袁妃的動作頓住了,她的眼睛微微瞪大,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手中的茶盞甚至於因為沒了支撐而滑然落地,頃刻間摔了個粉碎。
袁妃也顧不得掉落的茶盞,直接伸出手抓過了剛剛撂下的折子,又看了一遍,瞳孔微縮。
分明是好事,可是袁妃的臉色卻白的嚇人。
她的手指在顫抖,這讓袁妃直接將明黃色的折子放到了桌上,用自己的左手摁住了右手,閉上眼睛,深呼吸,好一會兒才算是平和了神經。
她的眼睛銳利的看著折子上端正中帶著飄逸的字體,一個字一個字的瞧,然後,用白皙的手掌輕輕地遮蓋住了折子的下半部分,盯著四個字,無聲的念了出來。
就在最後一個音出口的瞬間,袁妃猛地用帕子捂住了嘴巴,但還是阻擋不了尖叫。
袁妃用另一隻手死死死地捂住了心口,她感覺到似乎有人剖開了她的胸膛,翻開了她的心臟,窺探到了裡麵最深層的最隱諱的角落,拿走了她想一直隱藏著帶進棺材的秘密。
“玉釵!”
高聲喊了一聲,剛剛回來的玉釵從門外匆匆而來,看到袁妃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急忙走過去扶住了袁妃:“主子,主子?你這是怎麼了?”
袁妃用帕子遮著臉,倚靠在玉釵身上,半晌才拿掉了帕子,蒼白著臉隻有臉頰有一抹嫣紅,她努力玩起嘴角,笑著道:“不過是歡喜過了,心裡有些發緊,”說著,她似乎在說服自己一般,“怕是年紀大了,本宮的身子骨也禁不起折騰了。”
玉釵微微皺眉,抱著袁妃的手緊了緊:“主子,咱還是請了太醫吧,你瞧這臉色很不好,若是不請真的有什麼事情,可讓奴婢怎麼擔待得起?”
袁妃卻依然搖頭,很固執的拒絕了:“不妨事的,本宮歇歇就好。”說著,她推了推玉釵,玉釵聽話的往後退了退,袁妃撐著桌子站起來,走到了軟榻前坐下,靠在柔軟的墊子上,他的語氣有些虛弱,“玉釵,去幫本宮把竹簍子裡的帕子拿過來。”
玉釵一愣,而後快步走到竹簍子前,蹲下,從裡麵拿出了帶著血的帕子。
她剛剛並未看到袁妃把它丟了,有些意外,不過她還是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的。
走回到袁妃身前,玉釵把帕子放在了袁妃手上。袁妃握著它,手指尖依然在發抖,但是袁妃的臉上還是柔軟又輕和的微笑。
蔥白的指尖輕輕地摩挲著帕子,摸索著上麵的血的印記,袁妃低垂了眼簾,現場的睫毛徹底遮蓋住了那雙眼睛中的決絕和冷冽。
這次,袁妃決定自己給自己拿一次主意。
因為這次沒有人可以幫到她,誰都不行。
舉起帕子,袁妃指著上麵繡了一半兒的藍色花朵,笑著問玉釵:“本宮想這還是把它送給官家的好,丟了,怪可惜的。你瞧,這花兒開得多好。”
玉釵也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袁妃臉上的笑容,有些虛弱,有些飄渺,如同夜晚的月光,美麗,卻很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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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把魏雋送回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午時,魏雋並沒有讓他留下吃飯,甚至連寒暄都沒有就進了門,絲毫沒有讓這人進去喝杯茶歇歇腳的意思。
穆青也知道了魏雋的脾氣,倒也不介意,背著手慢悠悠的往莊王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