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李兄,安奴算是我的家人。”穆青說完,抬抬頭看著李謙宇平淡無波的神色,隻好又加了一句,“或許說伴讀也是可以的。”
李謙宇這才變動了表情,隻不過是往不好了的方向轉變的,他看著穆青,冷聲道:“你並未讓他入賤籍,對否?”
穆青點點頭,倒也不隱瞞:“早晚他是要離了我的,那時候就是自由身,我希望到時候他能有個好生活,現如今若是想要抬著頭活著,必當要是良籍才可以。”
李謙宇用翡翠玉扇敲了敲手心,看著他,穆青卻躲避開了李謙宇的目光。
兩個人都以為對方不知道,可是各自心裡都清楚,安奴終究不是漢人,而是遼人,穆青有心回護,而且給安奴的位子極高,李謙宇雖然有心讓穆青遠著他一些,但終究是沒說什麼,隻是淡漠著臉道:“既然如此,你最好讓他去入個籍,日後遇到了事情也好說話。”
穆青聽了這話點點頭,若不是李謙宇提醒他自己竟然也是記不清了,這事情卻是大事的。
還想向李謙宇問問在京城落戶籍有什麼條件——無論哪朝哪代,在京城落戶總是十分艱難的——不過李謙宇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故而直接岔開了話題,淡漠道:“本王找你來是有要事。”
穆清忙正襟危坐:“李兄請講。”
李謙宇道:“今日,本王要去一趟宋千儀的府上,”說著,他抬了抬眼皮瞟了眼穆青,“你隨本王一起去。”
穆青心裡其實是想趁著今天的空閒時間約著李謙宇去踏青的,畢竟現在已經開了春,郊外定然是極美的,不過李謙宇既然說了他也不好反駁,便點了頭應了下來。隻是心裡還是覺得可惜的,臉上未免也帶出來了一些。
李謙宇瞧著,倒是微微蹙眉:“怎麼,你今日有約?”
穆青搖搖頭:“沒有,隻是想著城外美景甚好,想與李兄一道去看看,如今怕是沒有空閒了。”
李謙宇聽了這話,眉間褶皺瞬間撫平,隻聽他淡淡道:“去也可以,左右不過是到宋千儀那裡瞧瞧便是。不過若是去了城外,隻你我二人,若是讓我看到你帶了旁人……”李謙宇沒有接著說,但是那表情分明是帶了些威脅的。
穆青忙點頭,這可是難得的約會機會,他才不會帶上彆人呢。
笑眯眯的應了,李謙宇卻是站了起來:“你,過來。”
穆青乖乖的站起來走過去,卻看到李謙宇指了指鏡前的小凳子。穆青走過去坐下,就看到李謙宇已經走到了他身後,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穆青綁起來的頭發,伸出手,直接一把把他的發帶拽了下來。
有些疼,不過穆青倒是忍住了沒有說話,隻是臉皺在了一起。
李謙宇把穆青綁頭發充數的淡藍色帶子扔到了一旁,拿起了牛角梳子,慢悠悠的把穆青的發尾梳開。
穆青這才意識到,這人竟然是要幫自己束發!
穆青臉上一紅,而後確實沒有任何收斂的架勢,紅紅的顏色蔓延到了耳朵,脖頸,最後他就像是被扔進了鍋子裡頭的螃蟹一樣,紅彤彤的像是熟了一樣。
穆青愣愣的看著鏡子裡頭的李謙宇的倒影,幸而現在的鏡子多是銅鏡,模糊的,顏色也不真切,多多少少能遮掩一些穆青的臉色,穆青的臉看上去不至於那麼難看。
穆青感覺得到李謙宇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插|進了自己的頭發裡,能感受到那人微微冰冷的指肚蹭過頭皮的感覺,那是一種讓人戰栗起來的感覺,類似於快|感,卻又彆快|感更隱|晦。穆青覺得自己的背脊都在發麻,某個地方也在微微抬頭。
說實在的,穆青身體是個雛,可是到底是理論知識儲備豐富,對於美色誘惑也能有一些抵抗能力,偏偏他對著的是李謙宇,這個往而不得卻又無比渴求的男人。
輕輕地動了動身子,有些不自在,幸而衣袍寬大蓋得嚴實,穆青臉色越發的紅。
他遮掩了一下,好歹覺得平和了些,李謙宇倒是沒覺察出異樣,慢條斯理的把穆青的頭發梳的通順,然後抓起來,熟練的打了個結。
一直關注著他的穆青猶豫了一下問道:“李兄,你以前做過這個麼?”
“沒有。”李謙宇倒是承認的大大方方。
穆青臉上麵色一緊,而後努力笑道:“那你可知道,你剛剛把我的頭發打了個死結。”
李謙宇挑挑眉頭,沒回答,不過看他的眼中分明是有著笑意的。
穆青知道這人恐怕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卻絲毫沒有反悔的意思。唉,認了吧,反正自己剛剛也算是回了本兒了。
穆青安靜地坐在那裡,手剛在小腹上,端端正正,李謙宇則是在旁邊的抽屜裡扒拉了一下,拿了條銀白色的發帶給給穆青束在了頭發上,綁緊了以後自己還左右看看,點點頭,貌似很滿意,穆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也覺得英氣勃發的很,隻不過穆青心裡明白自己晚上苦了,回來時怕是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把死結解開的。
到時候撤掉多少頭發,都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李謙宇在水盤裡淨了手,而後用帕子擦乾淨水珠後道:“本王回去用膳,等你用完早膳去找本王便是。”
說完,李謙宇便離開了。
這來無影去無蹤的的架勢讓穆青目瞪口呆,這人大早晨來找自己,就是為了告訴自己一個消息,然後幫自己把頭發梳起來?
或許中間他還小小的吃了把安奴的醋也說不定。
手慢悠悠的摸了摸發絲,突然想起了剛剛那人幫自己束發的時候手指在發間穿梭的觸感,還有偶爾那讓人戰栗的接觸和磨蹭。
穆青坐在那裡,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發覺平複不了,便猛地起身,大步走到了內室的屏風後頭,看著浴桶,乾脆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就是撲通一聲,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