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緣何知道這般私密事?”
李謙宇看著宋千儀,表情冷淡,可是眼中卻帶著淩厲的光芒。並非是不信任,而是由於宋千儀的本事超出了他的預估,這讓李謙宇有些不滿。
宋千儀則是不慌不忙,也不吝嗇,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幾日前的朝會上,我觀官家麵色泛白,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深深地呼吸一口氣,看上去有些費力,而且偶爾麵色發紅,瞧上去似乎與常人無異,可是他身邊的黃會總管自始至終麵帶憂色,”說著,宋千儀用手指尖在茶杯的邊緣劃過,“我便在朝會後轉去了太醫院,去求了副藥,在他取藥時看到另有一人在抓取了幾服藥後並未煎煮,而是直接研磨成分後用朱砂為衣包裹起來,放進了黃色的布袋中。”
“那便是送予父皇的。”李謙宇語氣漸冷。
宋千儀點點頭,緩聲道:“我回來後查過藥房,那是天王補心丹,隻有心悸或是神智不安之人方才服用。”
穆青聽著有些不甚明了:“官家身體不適自然是大事,但這又與宋兄有何關聯?”
宋千儀淡淡一笑:“與我是沒有什麼聯係,不過,在這個檔口魏大人傳我過府入宴,就不由得我不多想一些了。”
穆青心裡急轉,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天子身體不適確實是大事,可有時又是小事,隻要太醫可以醫治的好,這天子的病症並無法阻礙整個龐大國家的而運行。可是魏景此番邀請了宋千儀,卻是有些彆有一番用意的。
世人皆道魏大人為人中立,從不偏袒哪個皇子,可是事實上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偏不倚,誰都不清楚。
宋千儀表麵上是宋家人,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站在皇後一邊的,但是他庶子的身份讓他根本無法入任何人的眼睛,而且宋千儀曾經明目張膽的來了莊王府參加詩會,這也是一個信號。
魏景在天家身體有疾之時,邀請宋千儀過府,絕對不可能是讓他閒聊天的,多半是要逼他站隊。宋千儀不願去,也就稱病不出消極抵抗了。
想通了其中關節,穆青看了宋千儀一眼,那人神色坦蕩讓穆青有些無奈:“宋兄,我知你為國為民心懷社稷,但多少也要轉圜一二的,你這般如此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的。”
宋千儀淡淡一笑:“穆大人覺得宰相大人會為難我?你未免看低了他。”李謙宇聽了這話神色一動,看景看向了宋千儀。隻聽宋千儀接著道,“魏景大人的那些心思我自認為看得清晰,他身上擔負的是魏家滿門,不會輕舉妄動,這些年能夠不偏不倚直到如今,自然是極為難得的。若說他被人拉攏我萬萬是不信的。”
穆青沒想到宋千儀對於魏景的額評價居然這般高,眨眨眼睛,便把心思按下不題。
一直沒有言語的李謙宇此刻倒是開了口:“這般一直稱病也不是辦法,魏景無非是想要拉些人去鞏固了地位,不至於以後滿門傾覆罷了,等父皇的病好了,一切的矛盾自然也會沉入冰下,浮不上來的。”
宋千儀歎了口氣:“隻是不知道官家的病何時能夠好起來了。”
李謙宇卻是沒言語,穆青瞧著,他看上去與常日無異,可是穆青就是能感覺到他的不滿,幾乎是烏雲壓頂。
穆青便笑著轉換了話題:“宋兄莫要擔憂,皇上吉人天相自然是不會有大礙的。”這話他自己說的都不確定,也不多言,直接轉了個玩兒,“說起來我今天還帶了幅字畫來給宋兄,那可是極其難得的李俠士的真跡,極為難得。”
“李俠士?你說的可是李太白?”宋千儀一聽這話立馬抬起了頭,眼中有著興奮。
穆青點點頭:“正是。”
李白在這個時空裡並不是官場失意人,隻能寄情於詩歌的那位飄渺詩仙,或許是曆史拐了個彎兒,這位原本的大家成了仗劍江湖的俠客,一身白衣頗為有名。
穆青見他喜歡,便知道自己送對了,笑著道:“宋兄若是得了空,我願和宋兄切磋一下詩賦之道。”
“詩賦畢竟是小道,治國方為大才。”
宋千儀臉色一正。穆青心裡叫苦,這人為免太過板正了些,便把求助的目光投給李謙宇,哪知道那人竟然裝作沒看到一般,看了穆清一眼後就馬上扭了頭。
穆青一臉無語,隻得自己道:“宋兄說的甚是,是我短視了。”
宋千儀倒也不糾纏,而是臉上帶了柔和神情:“我聽說穆大人進了國子監,那可是個安生地兒,穆大人倒是可以的了太平日子。”
穆青點點頭,便與他說起了些許閒話。
而李謙宇卻是坐在那裡,不知道想著什麼,倒是一言不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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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謙宇和穆青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午時了。
穆青心裡固然有不少疑慮,不過他並不是個願意跟自己過意不去的人,暫且擱下,他捂著肚子看著李謙宇:“李兄,我有些肚餓了。”
李謙宇腳步一頓,看了看他,便是直接轉了身體拐了個彎兒:“隨本王來。”
穆青歡天喜地的跟上他,縱然仍然因為剛剛的事情有些忐忑,但終究今天是帶著好心情出來的,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並不是穆青所喜歡的。
路邊的店鋪有些熟悉又陌生,穆青甚少出來閒逛,但是走著走著他就覺得兩邊的景色越來越熟悉。
穆青心裡有了個猜測,但是終究不敢確定,便問道:“李兄,你要去何處?”
李謙宇倒是沒有隱瞞,直接道:“怡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