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他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李謙宇,那時的少年白衣瀟灑,身後是奔騰而起的火光,似乎燒紅了天空。穆青傻愣愣的看著,下一秒就被這個人直接扛在了肩膀上,飛身而起。
大頭朝下的感覺很不好,穆青覺得自己好想吐……
就在他要吐未吐的時候,穆青從迷茫的夢中驚醒,睜開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這才發現自己睡在一個不認識的床鋪中,床上的帷幔把床遮擋了個嚴嚴實實,穆青看著那帷幔,上頭並不熟悉的龍形紋路讓穆青心裡猛地跳了幾下。
他撩開了幔帳,入目就是初晨的陽光,剛剛睡醒的穆青下意識的伸手去擋了一下,等適應了之後穆青撂下了手,愣愣的看著房中的一切。
那些名貴的花瓶古董此刻卻絲毫不能引起他的興趣,穆青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坐在桌旁手中拿著一卷書的人,然後就那麼瞧著,定定出神。
隻穿了簡單的白青色長衫的李謙宇頭發梳得整齊,但是額角的碎發還是顯示了這人剛醒來不久的事實,他自然是感覺到了穆青的視線,微微抬頭,看著穆青,道:“一直睡到現在日上三竿,你睡得倒是舒坦。”
穆青現在的腦袋還是昏沉的,雖然喝得多但也不至於喝斷片,穆青還記得自己昨天做的那些事情,也知道自己喝完了就睡得昏沉。
隻不過,似乎他每次喝醉酒之後都會在李謙宇的床上醒來。
腦袋裡天馬行空,臉上卻是平淡的發呆。
李謙宇這回也沒有給他準備什麼醒酒的東西,他聞得出來,穆青所飲的是醉仙樓的鬱金香,後勁不大,隻不過這個人喝得多了而且酒量極差才會醉倒,睡一覺便好了。李謙宇看上去平靜的很,倒是沒有以前那種漠然。
不過馬上,穆青就意識到現在時間不早。
而今天,就是他要去衙門複職的日子!
幾乎是從床上蹦起來的,可是因為猛地起身讓眼前一黑,穆青又跌坐了回去,然後很狼狽的直接栽進了柔軟的錦被裡。
他折返動作自然是被李謙宇看在眼中,莊王爺從手邊拿起了一個淡黃色封皮的折子,往前推了推,穆青還坐在床邊,沒有起來的意思。
李謙宇淡淡道:“這是早上宮中送來的,請你在下午時候入宮,這是折子,你自己瞧吧。”
穆青這會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剛剛那一摔怎麼著也醒了。隻不過李謙宇的話進到耳朵裡以後,他還是反映了一下才慢悠悠的起了身,穿上了鞋襪,而後走到了桌前坐下拿起了那個折子展開來看。
上麵是規規矩矩的楷書,最後加蓋著紅色的大印。上麵是古人寫折子時候慣常會出現的毛病,囉囉嗦嗦東拉西扯,哪怕是隻簡單地事情也要說的文雅之極繁瑣的很。看了三遍,穆青才算從這一堆全是客套的廢話裡找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這次的宴席是臨泉閣擺的,那裡的主人正是袁妃,而這一次不僅僅是讓穆青入宮,還有這次科舉得中的其他才俊,多多少少有十數人。
穆青覺得這場宴來的沒頭沒尾,他們現在剛剛進入仕途,尚且沒有什麼功績,而大多數是世家大族,之間也沒有什麼關聯,但若是說袁妃想要用這種手段來拉攏他們從而讓他們支持李謙宇,那這種法子也未免太過露|骨。
思來想去不得要領,穆青把目光投給了李謙宇。隻見李謙宇臉色清淡,對上了穆青的疑惑目光後道:“文扇選駙馬之事懸而未決,此番讓你們進宮怕隻是我為了相看一二。”說著,李謙宇抬了抬眼皮,“你放寬心,據本王所知,文扇已經有了看好的人選,此番讓你們入宮不過是打了個幌子,真正看的還是那個被選中的人。”
穆青眨眨眼睛,他可是記得的,殿試的時候,文扇對他有過青眼,不過種種原因穆青是萬萬不能答應了的,臉上似有難色:“我能不能不去?萬一選了我,到那時我該當何如?”
李謙宇輕笑一聲,笑聲有些涼薄:“不是你。”
三個字,讓穆青把心放了回去。便有心思笑道:“原來是讓我去做個陪客,也罷,權當混了頓飯吃。”
李謙宇點點頭,顯然他也不願意讓穆青進宮出什麼岔子,最好也不要出風頭,現在風聲鶴唳,無論如何還是穩當一些好。
可是馬上,穆青就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看著李謙宇道:“我這是頭一回見袁妃娘娘,是不是要帶些禮物去?”
李謙宇瞧了穆青一眼,發覺這人原本平靜的臉上此時此刻竟然是緊張異常,李謙宇心中疑惑,麵上卻是不顯,隻是朝他搖搖頭:“不必,母妃不講究這些。”
穆青卻是把腦袋搖的更勤快,像是撥浪鼓一樣:“不行,要的要的。”
這頭會見麵怎麼能什麼都不帶呢?袁妃對於穆青而言,就像是丈母娘一樣,頭回上門自然是要人到禮到。
幸而李謙宇不知道他這種心思,不然恐怕現在早就讓他去院子裡麵紮馬步紮到死。
李謙宇見他堅持也不阻攔,有心幫他一把,便說道:“母妃不喜歡那些金光閃閃的物件,所以金器你是不要送了。”
穆青連連點頭,十分諂媚的道:“袁妃娘娘大才,自然不是那等俗物可以配得上的。”
李謙宇瞥了他一眼,接著道:“玉器母親雖然歡喜一些,但是卻也不常佩戴,若是你想要送,玉器的話也是不大妥帖。”
這倒是讓穆青犯了難,金玉是如今最為流行和尊貴的禮物,都不成的話這送什麼呢?穆青麵有難色,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停下腳步後看著李謙宇問道:“李兄,你說若是我寫副字送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