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擺好了以後,兩個人分為賓主坐下來,穆青端詳了一下似乎是新換來的銀筷,頂端的細小花紋瞧上去特彆順眼。
穆青夾了一塊被擺成花瓣狀的魚肉,端詳了一陣後才放進嘴裡。
李謙宇瞧了他一眼,銀筷子夾散了碗中的米飯,淡淡道:“這是時令的鱖魚。”
穆青把嘴巴裡頭的魚肉咽下去後道:“味道是不錯的,就是我想著他做了這麼個花型有什麼好處呢?我也不能因為他長得好看些就多用一些。”
李謙宇卻是也夾了一塊放進碗裡:“食物,講究的是色香味俱全,自然是要講求外形的,不然難免食之無味。”
穆青撇撇嘴,好吧你們古代人真會玩兒,我這個麵包夾肉都能吃得開開心心的人比不了。
不過細想起來,要是讓穆青回到那個衣食住行都簡單方便化的世界裡頭去,恐怕他也一時間難以適應。大周朝雖然機關算計都多一些,但是生活節奏卻是慢悠悠的,從衣服到飲食都力求精致。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過習慣了事事都要人伺候的封建主義地主階級的糟粕日子,總是會把人養的懶起來的。
又夾了一筷子漂亮好看的鱖魚肉,穆青笑眯眯的把它塞進嘴巴裡。
食不言寢不語的方針策略在穆青麵前從來都不是個阻礙,尤其是和李謙宇一起吃飯的時候,穆青大人從來是嘴巴不停。用李謙宇的話來說,就是哪怕是吃都堵不住他說話的勁頭。
不過今兒個穆青說起來的事情卻不是以往那些笑語歡顏,而是略微帶了點微妙。
“過些日子待風平浪靜,我會把穆家人安置到偏遠些的地方。”穆青給自己盛了碗湯,笑著說道。
他故意把這件事情說的風淡雲輕,可是事實上穆青已經考量過不少事情。
穆青現在想要繞過李謙宇做一些事情並不困難,畢竟對他而言,縱然站穩了隊伍,可是到底是要為自己著想一些的。想要繞過李謙宇的事情不少,而能夠繞過他的這個要求穆青也是可以達到。單單是杜羅的周圍就已經集結了一批藏於暗處的人,穆青若是想要偷運出來穆家人,或許要擔一些風險,折損一些人員,但是並非是不可能完成。
可是恰恰因為穆青進了一次天牢,看過了一次那裡的陳設,才下了決意要將這件事情與李謙宇通氣。
幾乎是密不透風的天牢,難上加難。
曾經李謙宇偽造了自己的檢舉信件,為的就是幫他博一個出身,如今,穆青入了太學,已經身處官身,而與李謙宇的關係也比那時緊密的多,所以他才有自信六王爺會幫了他這個忙。
李謙宇隻是瞥了他一眼,聲音低沉如同流水:“你做的那些事情本王並不知曉,你自行處置了便是。”
穆青聽了這話笑著眯起了眼睛,開開心心的用筷子紮了顆丸子放進嘴巴裡。為的倒不是李謙宇的默許,而是這個人如今看待自己的態度與以前大有不同。
這足以讓穆青展顏。
而這種夾菜的方式顯然並不體麵,李謙宇微微蹙眉道:“規矩。”
穆青則是自得其樂的彎了彎眉眼:“現在學也晚了。”說著,他伸出手去也給李謙宇盛了碗湯,“這個不錯,李兄嘗嘗。”
“本王尋來的廚子自然是好的。”李謙宇慢悠悠的說了一聲,卻還是接過了碗來。
之後兩個人倒是都沒有多說什麼,大抵也就是說說菜的味道,聊聊今天的天氣罷了。而這其中,多是穆青在自說自話,李謙宇也就扔過去個眼神。
穆青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就托著下巴盯著李謙宇瞧,嚴格遵守了細嚼慢咽的規範的莊王爺看上去十分的慢條斯理。規矩已經刻到了李謙宇的骨頭裡,莊王爺很對得起他的封號,頗有些天地崩於前亦麵不改色的架勢。
感覺到了穆青直直的目光,李謙宇麵色不變,畢竟這個男人從他還年少的時候就經常的盯著自己看,李謙宇早就習慣了這種行為。
不過或許是最近穆青把自己的心思太過於表麵化,讓李謙宇都無法像是以前一般裝作無視或者是毫無所覺,六王爺撂了湯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而後道:“你晚上若是無事便早些歇息,明日入宮莫要顯出疲態才是。”
穆青笑著應了,俊朗的少年笑起來時桃花眼彎成了一道新月一般,瞧著就十分討人喜歡:“我會的。”
待桌子收拾停當,李謙宇也沒繼續留著穆青便讓他離開了,穆青磨磨蹭蹭的往外頭走,快出院門的時候偷偷回頭看了看,就看到李謙宇正站在窗口的地方,似乎在看圓桌上的花草。
不過穆青卻有個奢望,莫不是李兄在瞧著我呢?
這個念頭出現的下一刻穆青就緊緊抿住嘴唇,暗罵自己沒腦子,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些什麼,可偏偏就是止不住念頭,就跟中了毒上了癮一樣。
直到回了臥室,在拿著蠟燭的安奴驚愕的目光下直接紮進了床榻之上悶悶的哀嚎一聲:“我沒救了!”
這把安奴嚇了一跳,忙撂了蠟燭,也不著急驅散蚊蟲了,小跑到床邊伸手去推穆青:“主子,你這是怎麼了?”
穆青把腦袋從被子裡拿出來,看著安奴越發精致好看的臉,小聲問道:“我說安奴啊,你和蘭若也相處了不短的時候吧?”
被問到這個,安奴先是紅了紅臉頰,而後就老老實實的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