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本身是沒有自己的宅邸的,借住在王府之中,卻不能借用王府的轎子,從規格到身份穆青顯然都不符合,所以他隻有雇頂轎子充數,倒也還能湊合。
一路順順當當得到了宮門口,穆青下了轎子,先從口袋了掏出了個銀角子放到四個抬轎人領頭的那人手上,道:“且等等我,怕是要太陽落山方可出來,這些錢你們拿去吃些飯用些茶,再來接我不遲。”
領頭的抬轎人笑著接了過來,心道這位官老爺當真是好伺候的多,不愧是讀書人,手頭也寬裕不與他們為難,本以為是個苦差,沒想到倒是個好差事了。
穆青現在也不在乎這些小錢,左右是個善緣,以後怕是要經常差使這幾位抬轎,多給些好處也沒什麼的。
向看門的侍衛出示了象征身份的腰牌,穆青就隻身一人順順當當的進了大門。
現在的李子軒還沒有正式的封號,加上已經經過了一定的年紀,也就從他母妃的寢殿中搬了出來,住在靠緊西邊的專供皇子居住的宮殿中。
這裡現如今隻有李子軒一人居住,兄長有年少夭折的,也有年長故去的,更多的則是得了封號離宮建府,或者去了封地,而比他年紀小的弟弟妹妹多是年幼不知事,隻能留在各自母妃身邊,故而諾大的宮殿隻留有了李子軒一人。
這倒也算是個好事情,隻有一個人的時候就能一切便宜行事,至少對於穆青而言,他是喜歡現在的情況的。若是李子軒還在宮妃身邊居住,恐怕也還是多有不便的。
一路緩步前行,沿路都有宮人或者侍衛為他引路,倒也不怕走錯了地方。跨進了高高的拱門,穆青一眼就瞧見了正在抱著書卷行色匆匆的孟琪。
穆青笑著迎上去,待走近了孟琪才看到了穆青的身影,這才停了腳步,等待著穆青上前。
“我這時間還是把握的不好,到底是要打擾孟大人教學的時候了。”
穆青笑著行了個禮,孟琪微微側身,沒敢全受。
穆青行禮,乃是尊重,可是畢竟孟琪的官階要矮上不少,若是受了於理不合,孟琪是不願意的。
他打量著穆青,算起來穆青平日裡到大多是青衫長袍,倒是很少把正品官服整套的穿出來,這會兒看上去,穿了官袍的少年郎少了幾分稚氣,多了許多成熟內斂,倒是看上去可靠很多。
“穆大人言重了,左右今日也不過是行個拜師禮,耽誤不了什麼功夫。”
孟琪的話讓穆青一愣。
拜師禮,這倒是穆青沒有想過的。
在大周,拜了老師這是件大事,這裡說的老師和私塾之類的先生可是不一樣的。先生,無論是教育的是書本上的知識,還是騎射琴棋,左右不過是教授技而已,也僅此而已。但是行了拜師禮的老師,卻要做到傳道授業解惑,有時候是要為了學生一生的道路擔保的。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在大周朝,所謂的誅九族,其中一族便是師徒,一旦拜師禮成,兩邊就結成了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可見其親密。
拜師禮也不是尋常就可以做成的,恐怕是要耗費好一份工夫,想來孟琪一上午的時候都耗在了上頭,所以現在才回急匆匆的拿了書卷,恐怕是剛剛才要開始授課。穆青也問到了他身上的熏香味道,顯然是在李慕言那裡呆過了一陣子的。
這是李慕言授意的,但其中的深意,穆青暫時參悟不到。
這些念頭說起來長,但實際上在穆青的腦袋裡也不過是轉了一瞬間,他就笑著說道:“恭喜孟大人了,收了個好學生。”
孟琪卻沒有直接應承下來這句恭維,淡淡道:“是好是壞,終究是未知之數,一切隻看造化罷了。”
穆青也沒接下來這句話,隻是笑著隨著孟琪一道入了門。
老師,穆青也是有的,就在科考之後他接著李謙宇的臉麵找上了那位的府門,稀裡糊塗的就拜了師傅。劉世仁收了他,那是位好老師,更何況他們本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但是穆青可不準備真的當了李子軒的老師,早就把隊站好站牢了的穆司業深深知道,自己跟隨的、也是愛極了的那個男人到底有多麼多疑,若是穆青自己給自己找了條退路,那可能迎接他的就是一把尖刀,這種危險是穆青萬萬不願意去冒的。
李謙宇的脾氣,可能穆青比莊王爺自己都要清楚明白,其中種種忌諱早就讓他弄了個通透。
兩人並行時,孟琪看到了被穆青掛在腰間的兩塊玉佩。
一塊是血紅色的,一塊是碧綠色的。前者是穆煙留給他的,後者是李謙宇送了他的。
“穆大人帶的玉卻是極好,想來也是好玉之人。”孟琪聲音淡淡,眼睛卻是在那塊綠色的上頭停頓了一瞬。
穆青卻隻是笑笑:“母親遺物,友人所贈,均是情至深處,比起玉本身要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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