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沒能進行, 大巫讓稍高青年請舒展進村。
舒展一路觀察,村子占地不小,路麵都有修整過,屋子大多都用石塊壘砌,雖然都是一層,但全都高高大大,至少有三米五的挑高, 每家每戶都有前後院子,院子裡也都栽種了一些作物,這說明這個村子已經開始實行私產製。
這時候已近傍晚,村人基本都已歸家, 小孩在村內嬉鬨玩耍,成年人在做著晚食的準備, 有些手腳快的人家已經叫喊孩子回家吃飯。
舒展在看彆人,彆人也在看他。小孩最直接,哄鬨著圍過來,指著他說著當地話, 跟在他屁股後麵嘻嘻哈哈。
稍高青年怕舒展多想, 特意解釋了一句:“他們沒有惡意, 隻是我們這兒少有外人過來, 你又長得比較特殊。”
舒展看到了天殘,那是一個麵目稍微扁平、皮膚黝黑的女天殘,對方看到他,竟然對他笑了一下。
看到這一個, 舒展又看到了另外的天殘。
那是個老年天殘,正在院子裡做活,看到舒展過來,也抬頭好奇地看向他。
舒展甚至看到有天殘小孩混在普通孩子中,跟他們一起嬉鬨玩耍。
路邊一名壯年人背著一大捆野草走過。
舒展聞到味道,轉頭一看,愣住。
壯年人走進自己家門,把野草隨手丟在地上。
正在院子中劈柴的少年衝著壯年人喊:“爸,你怎麼又采這麼多席草?我們家今年編的席子夠多了!”
“你媽這胎懷相不好,我問過大巫,得買一些藥劑備著以防萬一。大家勤快點,多編點草席,等集市的時候拿去買了。”
少年一聽,立刻不再嚷嚷,還用力點頭道:“知道了,爸,交給我吧,等曬乾了我來編。”
壯年人拍拍兒子的肩膀,進屋去看妻子。
稍高青年看舒展停住腳步,奇怪道:“怎麼了?你不會認識那家人吧?”
“不,我不認識。”舒展收回目光,到底忍不住,問道:“那些草在你們這叫席草?編織席子用的?”
“是啊。這種草沒什麼作用,草食獸都不愛吃,不過曬乾了比較堅韌柔軟,編織席子很耐用,就是城裡那些貴族據說也愛用我們的席子,每次我們編織席子到集市賣,都能賣光。”稍高青年微帶炫耀地說道。
舒展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剛才壯年背掉下來的一根席草,放到嘴中嚼了嚼。
稍高青年愣住,“你怎麼吃草?這玩意不能吃。”
舒展吐出渣子,“這種……席草怎麼賣?”
見鬼的席草!這明明就是製作止血藥劑、生命藥劑、乃至補元藥劑的主材青神草。
稍高青年哈哈笑,“賣?這玩意不值錢,在我們村附近很多,你可以隨便采。不過你要是想要席子,不用自己去采集還要曬乾,不如直接找村裡人看他們有沒有現貨。”
舒展閉上嘴巴。在外麵藥材市場賣到一株一千能量幣的青神草,在這裡竟然不值錢?還隨便采?
他想這裡的大巫很可能對藥劑和藥材不太了解。
“到了,這是大巫住的地方。”稍高青年撩起獸皮門簾,請舒展進去。
舒展留意到青年在進入屋子前,先把赤腳在門口的草墊子上蹭了蹭。
看來這是一位愛乾淨的大巫。舒展想了下,在門口把鞋子脫了,穿著襪子走進屋內。
稍高青年看到他的動作,麵露驚訝。
屋內很乾淨,地麵用石板拚接,且屋內並不黑暗,房頂上懸掛了一些會自然發光的礦石,就連柱子上也掛了一些。
屋內正中間是火塘,一名黑漆漆的光頭老人坐在火塘間正熬煮著食物。
“你來了,隨便坐。”老人和藹地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
舒展道謝,盤膝坐下。
老人注意到舒展隻穿了一雙襪子,臉上露出意外又滿意的笑容。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舒展。”
“你是自由民。”老人說的是肯定句,逃亡和被拋棄的奴隸與自由民的精神氣就不一樣,而舒展的精神麵貌和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身心不自由的奴隸。
“是。”
“我能問你來自哪裡?來我們這裡是要做什麼嗎?”老人從黑乎乎的石鍋裡盛了一碗湯給舒展,“餓了吧,喝一點墊墊肚子,我老了,隻能吃這些軟和的東西。”
“謝謝。”舒展沒有拒絕,他像是沒有看到湯水黑得詭異的顏色,把湯碗遞到嘴邊,微微沾唇嘗了嘗,吹了吹,咕咚咕咚就喝了兩口。他的舌頭告訴他,這湯可是好東西,能全麵增進他的體質!
老人看舒展毫無提防地喝下黑湯,笑了。
稍高青年送來舒展並沒有走,他看大巫送了黑湯給舒展,有點羨慕地說:“大巫,我想喝一碗。”
“去去去,你們要喝自己弄,不要搶我老頭子的口糧!”老人護食,自己也盛了一碗湯慢慢喝著。
舒展放下碗,“我來自鎮海國,我和我的老師到聖湖城參加生命之神讚禮,因為讚禮還沒有正式開始,我們就找了一個山穀采藥,在山穀中無意間進入了一個山洞,在山洞穿行的時候看到一條巨大的裂縫,我們想越過那條裂縫,但沒想到那裡讓我們的符紋能量全部流失,導致我們沒有辦法使用符紋能量,我的身體比其他人都弱,在過裂縫時遇到襲擊……就摔了下來。”
之後舒展就把他和阿森的相識過程說了。
老人笑了下,“八成真話,兩成謊言。”
舒展麵不紅心不跳,“我總得有所保留。”
“謹慎是好事。”老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直接說道:“我的符紋能力就是能看出一個人是否在說謊,甚至能看出他在哪裡說了假話。如果你遇到不方便回答的問題,可以不回答,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說謊話。其實有時候謊話中也能分析出真實。”
舒展覺得這位黑漆漆的大巫很有意思,是個老成精的人物,一雙眼睛充滿睿智,毫無渾濁。
“您知道鎮海國嗎?”
“知道,那裡距離我們金戈部落可遙遠了,隔著一片大海。你說你是剛剛掉下來,掉下來就遇到了阿森?”
“是。”
老人歎息,“如果不是我有辨彆謊言與真話的能力,我肯定以為你說的是謊話,但我的眼睛告訴我,你說你來自鎮海國,包括去聖湖城參加生命之神讚禮都是真話。不過那座山確實有些問題……”
老人忽又笑道:“你是第一個從那座山摔下來摔到我們村的人。你這一摔,可是飛躍了一片廣闊無邊的海洋。”
舒展沒有繞彎彎,他問:“大巫,那座山有什麼問題?我還能回去嗎?”
大黑:“爸爸,我們隨時可以回去。”
舒展在腦中道:“我知道。”
大巫抬手喝了口湯,慢慢說道:“我們這裡並不與世隔絕,你想要離開,隨時都能走,出了我們村找到大城市,從那裡乘坐符紋飛車到西海邊,再從港口坐符紋海船,終有一天你會回到你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