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乎乎的國王陛下無聲地看著空了一大半的大殿,舉起權杖搔了騷額頭。
“你兒子越來越能乾了。”國王喃喃道。
王後陛下坐姿端正,神情卻無比輕鬆,“不要說的好像他隻是我一個人的兒子。”
國王歎息,“你說他們去了哪裡?”
王後陛下也不知道。
斐然大巫站起了身,衣袍無風自動。
傑大巫眉頭皺成了疙瘩,“剛才是誰在攻擊那個藍海城主?”
沒有人回答他。
大殿中剩餘的人在驚訝過後,猛地爆出喧嘩聲,不少人都站了起來,如果不是看到最上首的國王和王後都沒動,他們大概早就跑了。
“啊!”驚叫後,大殿裡又變得一靜。
斐然大巫也重新坐回原位。
剛剛消失的人,又回來了。
雖然他們的位置和之前走的時候有所不同,但人回來是事實。
回來的人大多一臉茫然,事情發生得太快,許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有人喊攻擊,有些能力強大的確實感覺到有人在使用符紋能力攻擊,而且波及麵很廣,他們也正準備反抗,可是沒等他們動手,他們就被換了一個地方。
新地方鳥語花香……不是形容,是真的如此,他們從大殿來到了一個野外樹林,可還沒等他們看清周圍環境,甚至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又回到了王宮大殿中。
這一連串的變化弄懵了不少人。
國王陛下誰都沒看,就在人群中尋找他兒子,結果他發現誰都在,但就少了他八兒子和那個藥劑師,以及藍海城人員。
王後的目光與長子相對。
大王子神色不變,他也是消失了又回來的人之一,其他人在怔愣過後都發出了詢問聲,隻他,轉身就朝大殿外走。
其他幾個王子公主看到大王子離開,有幾個猶豫一番,對著國王和王後行了個禮,也跟了上去。最小的王子和公主也被各自的侍衛抱走。
王子中隻剩下老三和自閉的老七,不過一個施施然坐回原位,一個滿臉局促和茫然地低頭摳著手指。
大殿中先是一片詢問剛剛發生了什麼事的喧嘩聲,後聲音越來越小,大殿中的氛圍也越來越沉重。
莫裡薩公爵撣了撣華麗的衣衫,開口問:“兩位陛下,朝貢會還繼續嗎?”
國王笑嗬嗬地看向位於他下手的斐然大巫:“大巫,您認為呢?”
斐然大巫沉默兩秒,道:“當然應該繼續。”
朝貢會繼續了下去,隻是少了幾位王子公主和藍海城的人,王後陛下也在中途離席,國王想要拉住她又收回手。
整個大殿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彆,但獻禮的人速度明顯加快,而且連抱怨都少了許多,隻有一些不得不提的問題才會提出來。
於是,今年的朝貢會比往年都要早許多的結束了,兩位大巫一直坐到朝貢會結束。
所有人都行禮離開,連侍衛都被國王揮退,最後隻剩下國王陛下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王座上。
另一頭。
舒展按照花鐵兒暗示把其餘人又全都送回了王宮大殿,隻留下了花鐵兒和藍海城的人。
藍海城主看清附近環境,當即就對花鐵兒行禮:“感謝八殿下救命之恩。”
花鐵兒抬手,“不用,我隻是有些話問你。”
藍衣非常配合地道:“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麼,我會全部告訴你。”
隨後藍衣就把他和二王子阿瑟頓之間的事情,和阿瑟頓回去王城後發生的事都大略說了一遍。
“我知道你,八殿下。阿瑟頓經常跟我說你的事情。”藍海城主臉上露出一點笑容,“他說你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調皮但也是最善良的一個,說如果沒有你,國王陛下根本不會允許他們活到成年,甚至不會去認下他們。畢竟就算有了血脈驗證,但想要一些小孩子消失,方法多的是。”
花鐵兒麵無笑容,“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你知道我要聽的不是這些。”
藍海城主露出苦笑,“我和阿瑟頓相識在六年前,我們確定關係是在四年前,因為他的符紋能力,他總是能看到一些彆人看不到的事情。他的能力除了讓他能把自己看到的情景轉移到彆人眼中,在某些特定條件下,他也能通過彆人的眼睛看到彆人才能看到的場景。但阿瑟頓很少濫用自己的能力,直到有一次他似乎無意間看到了什麼,之後我就經常發現他在發呆。”
藍海城主一頓:“他發呆就是在通過彆人的眼睛看,我問他看到了什麼,他也不說。但是他突然開始不讓我再使用精力藥劑,我問他為什麼,他說這種藥劑有一定問題,還說他的父王也不怎麼讓王子和公主使用精力藥劑,但不是所有兒女都聽他的話,王子公主中偷偷服用精力藥劑的人不少,對於這樣的兒女,國王也不會強行阻止他們。阿瑟頓算是比較聽話的一個,他從小就沒有用過精力藥劑,加上他很少使用自己的能力,基本上也不怎麼需要精力藥劑,我送給他幾次,他收下了但都沒用。”
舒展靠到樹上。
藍海城主繼續說了一些二王子的奇怪行為,“他還開始找一些藥劑師幫他研究精力藥劑,找的理由是他想破解這種藥劑。而這麼乾的人不少,那些藥劑師一開始也沒有怎麼懷疑,但是這些藥劑師怎麼研究,都無法完整地破解藥方。後來一名比較知名的老藥劑師告訴阿瑟頓,說想要破解精力藥劑配方的人很多,但至今為止都沒什麼人成功。
阿瑟頓很好奇,問那位藥劑師是不是連高級藥劑師都無法破解,結果那位老藥劑師不住搖頭,讓他不要再多詢問。可阿瑟頓並沒有就這麼放棄,他不但請更多的藥劑師來破解精力藥劑配方,還讓那些藥劑師幫忙檢查服用精力藥劑的不良後果,並找了很多自願的奴隸來試驗。”
舒展想到瘋兔也跟他說過類似的話,以前就有人這麼乾過,阿瑟頓並不是第一個。
藍海城主麵露痛苦:“我不知道阿瑟頓研究出了什麼,那段時間他幾乎是著迷一樣天天盯著精力藥劑不放,我為此還跟他生了悶氣,以前我以為他是生我的氣才不跟我說他對精力藥劑的執著是為什麼,後來他出事我才明白,他不想我知道隻是為了保護我。”
藍海城主單手捂住臉,平息了一下情緒:“有幾次阿瑟頓外出被人襲擊,但因為我派了人保護阿瑟頓,他都險險逃回。這麼兩次後,我害怕了,阿瑟頓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然後我們一起遭到了襲擊。那次我們好不容易才躲過去,我受了重傷,阿瑟頓把我送回我父親的領地,讓我好好養傷,說他要回去王城一趟跟國王說一些事情。我當時就已察覺不對,苦苦懇求他讓他把看到的一切也轉到我的眼中,就當是安我的心。阿瑟頓同意了,還叮囑我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能輕舉妄動。”
藍海城主緩了口氣,“我看到阿瑟頓回到王城,進入王宮找到國王,和他說了一些什麼,可惜我隻能看到,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我看到國王很憤怒,比今天怒斥你時還要憤怒,我根據口型看到國王似乎在對阿瑟頓說‘你走吧’,還讓他滾。可阿瑟頓沒有立即離開,他還在說些什麼,我看到陛下的神情從憤怒轉化為了悲傷,然後一名大巫突然出現,那名大巫穿著遮掩住頭臉的巫師袍,我看不到他長什麼樣,但是他出現後,國王的神情就變得漠然。”
花鐵兒聽到這裡,冷哼一聲:“我就知道!”
舒展也在想,精力藥劑的事,大巫塔的人果然知道,而且說不定他們就是隱瞞的主體。
藍海城主神情越發痛苦,“他們說了些什麼,阿瑟頓就跟著那名大巫走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自願,我看著他跟著那名大巫走入王宮大巫塔,他身後是國王陛下,但國王陛下沒有進入大巫塔,隻站在門口,阿瑟頓回頭了,他看了眼國王。等阿瑟頓進入大巫塔,我就什麼都看不到了。我猜那座大巫塔要麼有封禁他人符紋能力的作用,要麼就是對阿瑟頓動了手。”
花鐵兒跟藍海城主詳細確定了阿瑟頓進入大巫塔的時間。
藍海城主回答了,聲音極度沙啞地接著敘述道:“我看到卻什麼都做不到,我那時傷勢還沒有好,等我養好傷,我就匆忙趕去王城,求見國王,詢問阿瑟頓下落,但陛下搪塞了我,怎麼都不肯讓我見到阿瑟頓。我不敢說出我看到了一切,我怕說出來就再也走不出王宮,我還想救出阿瑟頓,隻好就這麼暫時退出。後來我又想辦法去闖大巫塔,但每次我還沒有進入大巫塔就被發現。我又去找藥劑師協會,跟他們請教精力藥劑的事,結果他們都跟阿瑟頓請的藥劑師一樣,說精力藥劑是好藥,配方很神秘。我想再次去找國王,但國王卻不允許我再進入王宮,沒有辦法我隻能央求我父親,讓他在當年朝貢會上帶我一起進來,向國王懇求能見到阿瑟頓,然後國王陛下就跟我提了那樣的條件。”
藍海城主神情不僅痛苦還壓抑,“也許我不該那麼逼迫國王,也許我不該再去管精力藥劑的事,當年我和父親在回去領地的途中,我父親突然攻擊我,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他不願意讓我做城主,說必須殺死我。我非常震驚,因為我和我父親的關係非常好,當時國王提出那樣的條件,我父王會後還跟我說,等回去就把城主之位給我,讓我好好努力三年,還說讓我努力把二王子給請回封地,至於生孩子的事交給我兩個弟弟就好。”
藍海城主的身體顫抖起來:“我一直躲避不敢還手,可我父親就像瘋了一樣拚命攻擊我,我想逃,可我的兩個弟弟也突然闖進來想要殺死我,他們三個人一起,就好像不認識我了一樣,我不停地讓他們住手,可他們不讓我逃,一心想要殺死我。我沒辦法,隻能使用自己的符紋能力,讓他們使不出能力,可他們哪怕使不出能力也不肯放過我,當時的情況太混亂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感到自己頭特彆疼,等我清醒過來,我的父親和兩個弟弟都已經被我……殺死。”
舒展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等藍海城主的情緒平複了一點,詢問:“當你感到頭疼時,有沒有覺得能量在消失、精神力在衰退?”
藍海城主用力抹臉,“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我知道你在問什麼,是,我也懷疑是精力藥劑的殘餘在我體內鬨騰。不過我和阿瑟頓認識後,我就沒怎麼再服用過精力藥劑,等和他建立關係後更是碰都沒碰,而我以前用精力藥劑也不多,我想那也許是當時我還能活下來的原因。而讓我確定精力藥劑有問題,是在之後的三年內。我當時幾乎萬念俱灰,但我還想救出阿瑟頓,這已經成為我那時唯一還能活下去的目標,而我想要見到他,隻能努力去做到國王陛下要求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