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城藥劑師協會。
舒展直接出現在瘋兔大師曾經的藥劑製作室小樓外麵。
他以為這裡已經沒人了,但剛要推門進去,就聽到有人大聲喊他:“舒展?是不是你?舒展你等等我!”
舒展回頭,看到了奔跑而來的多斯。
多斯和他關係不算多親近,但交淺言深,曾跟他提過精力藥劑的事情,也是多斯用他老師的事情做例,幾乎明明白白告訴舒展,精力藥劑有問題。
“我一直在等你來。”不等舒展開口,多斯就先一步說道。
“我們進去說話。”多斯宛如主人公一樣,打開研究小樓的外大門,邀請舒展進入。
舒展什麼都沒說,跟隨多斯身後走入小樓。
多斯帶舒展進了他的研究室。
“瘋兔大師離開後曾留下幾個課題,我負責其中一個,之後我就一直待在這裡。”多斯宛如解釋一樣地說。
舒展開門見山道:“我看到了你的信,秦解現在怎樣?”
多斯還是那個溫和的人,笑容也很溫柔,他靠在操作台前,擺了擺手,“秦解的情況很糟糕。”
“為什麼給我寄信?”
“嗯?”
舒展耐心詢問:“如果你覺得秦解的問題是精力藥劑造成,你覺得我能做到什麼?為什麼找我,而不是找其他人?我記得你說過秦解的家事很不錯,他出事情,他家人不管他嗎?”
多斯直起身體,“事情一句話說不清楚,讓我跟你一一解釋吧。”
舒展做出一個你請說的手勢。
多斯走了兩步,似乎在思考如何組織語言。
“在你和瘋兔大師都離開後,我、秦解,還有向二陽,我們組成了一個互助小組,一起解決瘋兔大師留下的課題。瘋兔大師說誰能先解決他留給我們個人的課題,他就收誰做記名弟子,隻收一個。”
舒展挑眉,這事瘋兔大師可沒跟他說,不過他也不介意多一個師兄弟,而且他對多斯幾個的印象都還不錯。
多斯的性子就是比較慢條斯理的人,哪怕他很急,說話速度也不快,他繼續道:“我們都是好強不服輸的性子,雖然我們彼此互助,但也在彼此競爭,尤其是秦解,他曾找過大師兩次,都被拒絕了,這已經是他最後一次拜入瘋兔大師門下的機會。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想要成為瘋兔大師的弟子……當然,作為藥劑學徒,哪怕是初級藥劑師,誰不想成為瘋兔大師的弟子呢?”
多斯看向舒展,“秦解的藥劑量增加了,他從一天一兩支精力藥劑,發展到一天三支甚至更多。這還是我看到的,我沒有看到的時候,還不知道他服下多少支。我原本不想管他,但是……”
多斯低下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但最終還是抬起頭道:“那天我們解決了一個小小的問題,向二陽約我們一起出去喝酒,董紅也來了。那晚大家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酒,董紅喝醉,向二陽送他回家,我就負責送秦解。”
舒展差不多能猜到後續發展。
而事情也確實如他猜測的那樣,多斯微紅臉道:“那晚我也不太清醒,把秦解送回他在協會的屋子後,我就抓著他不斷跟他說不要再喝那麼多精力藥劑,秦解一開始隻是笑,說我不懂精力藥劑的好。我就罵他,罵他在慢性自殺,罵他浪費自己的天賦。秦解他……突然就抱著我哭起來,然後……咳,我和秦解都是成年人,之後我們便算是成了臨時伴侶。”
說到臨時伴侶四個字時,多斯的表情有點無奈。
舒展觀察多斯的表情,猜測他可能本身就有點喜歡秦解——這點從他很在意秦解服用精力藥劑的量就能看出來,那晚十有八-九是半推半就,說不定就是眼前這看似溫柔的家夥主動把人推倒。
但秦解那個人吧,舒展覺著對方有點遊戲人間的味道,似乎除了藥劑,其他什麼都不重要。很可能臨時伴侶這個詞就是秦解跟多斯提的,秦解很有可能並不太想把這段關係固定下來。
但多斯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了舒展的預料。
多斯說:“我當時確實有點在意秦解,但與其說我喜歡他,不如說我在意他喝下那麼多精力藥劑的反應,秦解很可能誤會了,他覺得我對他有意思,那晚他一直纏著我,我那晚也真的喝了太多,而且秦解這家夥竟然還對我用了催情類藥劑。”
舒展:“……”
多斯:“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我想要推卸責任,而是我必須把來龍去脈跟你解釋清楚,這涉及到後續的一係列事情。”
“嗯,你繼續說。”
多斯看舒展的表情不算反感,這才接下去說道:“第二天,秦解讓我不必在意,但他那樣,我又是占便宜那方,我怎麼可能不在意?我跟秦解說,我想要跟他在一起,跟責任有部分關係,但我也對他有一定好感。好吧,我承認好感大半是做出來的,秦解和我在那方麵很契合。”
多斯說得大方,舒展也聽得自然。
多斯:“秦解就無可無不可地對我說,那我們就先處處看吧,先做一對臨時床伴。我不想讓秦解遠離我,就同意了。然後我們就開始相處,我也開始不斷勸慰秦解不要服用那麼多精力藥劑。但秦解每次都敷衍我,他也沒有因為我是他伴侶而放鬆瘋兔大師留下的課題研究,反而更加專注。有一晚,我醒來,發現秦解站在我的床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他的眼眸看著很不對勁。但因為是晚上,我看得並不是很清楚。自那以後,我就不止一次看到秦解這樣在深更半夜的時候看我。”
“我覺得古怪,就假裝不經意地詢問秦解,晚上睡醒後為什麼要那樣看我。秦解很驚訝,不是裝的那種,他是真的驚訝。然後我和他都懷疑他可能因為精神太緊張,導致夜遊症出現。我們找了醫師、找了藥劑師,但都沒什麼效果。”
多斯又開始轉圈,似乎接下來的話讓他的情緒有點不穩。
舒展見此,問他:“秦解不會是想殺你吧?”
多斯刹住腳步,重新走回舒展麵前,苦笑:“為什麼會這麼猜測?”
舒展:“很顯然啊,你說話的語氣也很驚悚,表示後麵發生的事情,讓你和秦解都不是很舒服。”
多斯痛苦點頭,“你猜測得沒錯,秦解對我動手了,但因為我一直提防他的夜遊症,感到不對就閃了開來。等我把秦解製服,他就昏睡過去。第二天我問他可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他又是什麼都不記得。這樣兩次後,不用我詢問,秦解就主動逼問我,是不是他在晚上對我動手了。我跟他說了實話。秦解當時發愣了半天,然後說他要回家一趟。”
“我不放心他,想陪他一起回去,他拒絕了。但還好大約一個月後他就回來了,但回來的他不肯再和我住在一起,還讓我離他遠點,又要跟我分手。我不同意,但也不好死死糾纏他,就借著繼續做課題的借口觀察他,想挽回和他的感情。但秦解不知是發現了我的目的,還是其他,他連這邊的藥劑製作室都不怎麼來了。這樣的變化,連向二陽都發現了。”
“我忍不住在一天晚上跑去找秦解。”多斯的雙手握成了拳,但他自己似乎都沒有察覺,“可秦解竟拿出一支精力藥劑遞給我,說如果我愛他,就把它喝下去。我問秦解是不是知道精力藥劑有問題,秦解他、他突然就不對勁了,他就像是分成了兩個人一樣,一邊抱著頭讓我留下,一邊又喊著讓我趕緊走,以後再也不要來找他。”
多斯的聲音都嘶啞了,不是說得太多,而是他藏在內心中的痛苦終於泄露出來。
“秦解那樣,我怎麼能走?我留下來,想要照顧他,想要幫他斷掉精力藥劑,他鬨了兩天,兩天後他突然安靜下來,看著都正常起來,一切又像回到最初。可是秦解在晚上和我歡好後,竟然問我,我之前的老師是不是留下了什麼東西,問我能不能給他。”
舒展皺起眉頭。
多斯眼圈通紅,“我當時就發現問我問題的很可能不是秦解,因為秦解就算想要從我嘴裡套話,也不會問得這麼直接沒遮攔。那就好像有人在操縱秦解從我這裡套話,但秦解不願意,就變成了強行控製。”
“之後呢?”舒展的興趣被提起來了。
多斯平穩了下情緒,“我曾經跟你說我原來的老師發現精力藥劑有問題,一直在研究它。他懷疑精力藥劑中有一種東西能奪取服用者的精神力,但他從沒跟我說那東西還能操控服用者。”
“嗯,我記得。你還說你的老師用奴隸做實驗,後被一個奴隸告到大巫塔,大巫塔就把你老師當異端抓走並殺死。”
“是這樣沒錯。”
“那你老師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東西?”
多斯沉默了。
舒展耐心等待。
多斯既然寫信找他讓他來幫忙,九成已經下定決心要把一些事告訴他,至於為什麼找他,聽下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