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想寫的話,就不寫了,我拿去還給他們。”曾小月說。
簡笙道:“沒事,我寫。”
曾小月生出感動,“好好好,大神,那幸苦你了。”
於是下午的每個課間,簡笙都在寫同學錄,筆沒停過。
應該是怕寫不完,最後一節課上,簡笙頭一次開了小差,沒認真聽老師講課,桌前堆著的書後麵,她沒在做筆記,而是在寫同學錄。
許洲天坐在後桌,看得一清二楚。
手裡的鋼筆緩慢轉著,神色淡。
*
下午的“送行局”,許洲天沒來。
藍蕾蕾、張劍、元鮑、趙臣宇都在。
還有林飛,他喊來了李文洋。
六人在三中附近選了一家口碑不錯的小館子。
“說起來也是緣分啊。”林飛拍拍李文洋肩膀,“好兄弟,去了燕城,彆忘了哥們。”
李文洋夾了筷糖醋魚,“放心,忘了誰都不會忘了你。”
林飛忽然一笑,對大家夥道:“誒,你們知道胖哥第一次見我,喊我什麼嗎?”
“喊我豆豆眼——”
“靠,老子最討厭彆人喊我豆豆眼!”
“誰知道他媽後麵還跟這個特討厭的人成為了同班同學。”林飛說著說著,眼睛就濕了。
元鮑笑出聲,“不是吧飛哥,彆彆彆啊,這又不是以後見不著了,天哥都還沒哭呢,你怎麼就先哭了。”
這種場麵,要麼大家都跟沒事人一樣,一有一個人哭,其他人就會被這種分彆的氛圍感染,藍蕾蕾揪住趙臣宇的衣服,臉埋進他手臂擦了下。
“喂,卷毛。”趙臣宇看她。
“我舍不得笙笙不行啊!”藍蕾蕾說。
這本應該是高考結束,才會麵臨的“各奔東西”的問題,簡笙和李文洋好像提前麵臨了。
十七八歲的年紀,莽撞的,衝動的,也是純真的,輕易為一些簡單的情感動容。
幾年後想起,分彆其實才是人生的常態。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留下的隻有幾個。
簡笙愣了下,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
“哎呀,你為什麼要轉學啊,你轉學了,許洲天他就獨孤求敗了,笙笙,你知道高處不勝寒嗎?”
“以後我們都看不到你們兩個,爭第一爭得你死我活的場麵了。”
張劍道:“人家哪有你死我活,明明琴瑟和鳴。”
“你閉嘴!”藍蕾蕾凶,“不要打斷我說話!”
這場“送行局”,最後大家以飲料帶酒,喝了好幾杯,還拍了合照。
飯後藍蕾蕾發了一條說說動態。
——世上最美女學霸要去燕城了,希望她前程似錦。
——她像一陣風來了,又走了。
轟隆隆。
上晚自習時,外麵忽然下起大雨,窗玻璃被細密的水珠侵襲。
簡笙看見這條動態,失了會神。
許洲天好像沒來上晚自習,這個點了,座位還是空的。
而且簡笙想起,雖然昨晚他們和好了,但是這一整天,他也沒怎麼跟她說話。
和好了又好像沒和好,最多隻是看見她時,臉色沒前幾天那麼冷了。
“許洲天呢?”張秀英走進教室,問。
沒人回答他,誰能知道這位祖宗去哪了,張秀英目光便投向趙臣宇。
趙臣宇抬了下視線,道:“老師,我也不知道。”
許洲天就是這樣,有什麼事,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會請假說明。
忽聽桌肚傳來一聲振動,簡笙將手機摸來,是許洲天回複她了。
X:【在我外婆這。】
見張秀英臉色不好,簡笙顧不得那麼多了,也或許是明天就轉學了,給了她在這時候回答出口的勇氣。
“老師,許洲天他,是去看他外婆了。”
聲音很輕,但是安靜的教室裡,大家都聽見了。
簡笙原以為張秀英會問一句“你怎麼會知道?”,但是她什麼也沒問,隻是說了一句“讓他以後記得請假。”
“好了,你們繼續自習。”
張秀英踩著高跟鞋離開。
走廊上,張秀英臉色說難看也不是難看,而是一種頭疼神情。
他發現,許洲天是這一星期性子又頑劣起來,不跟簡笙要轉走了有關係,還能跟什麼有關。
這人都還沒轉走呢,要是轉走了,他不更橫。
因此,張秀英愈發地希望簡笙能留下來,可轉學手續已經辦好,她也無可奈何。
這麼一個好苗子,隻能任她去彆的城市發芽。
*
凱瑞私人精神病院。
陳茜雲的主治醫生邁森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道:“可以了小天,你回學校上晚自習去吧,等會我再給你外婆打一劑鎮定。”
許洲天今天沒戴表,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道:“我待到八點。”
“行,不過你身上這件衣服得換一件。”邁森看了眼許洲天左臂,那裡被陳茜雲潑過咖啡。
許洲天淡嗯了聲。
他偶爾會來醫院裡陪床,所以病房的衣櫃裡備有衣物,等邁森離開,他走去衣櫃前找出一件外套。
兜裡的手機傳來一聲振。
他摸出來。
moon:【晚自習要下了。】
*
外麵的雨下個不停,伴有雷聲,晚自習結束的鈴聲打響也未停。
簡笙將課桌上的書和文具都收了,頭一次將書包塞這麼鼓,因為這是在三中的最後一節晚自習,明天早上,會離開去燕城,得將桌上的東西都清空。
前幾天她其實每天有多背一點回家,但高三各種資料太多了,最後一天也還有這麼多。
【姐,我到樓下了。】
簡笙看見這條信息,猶豫著沒回。
嗡。
這時候,手機屏幕彈出一條新信息。
X:【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