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還在下。
簡笙抱著膝蓋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麵前擺放著那隻粉白色的兔耳朵茶杯。
很多畫麵浮現在腦海。
許洲天在雨裡背了她一路去醫務室……
戴著兔耳朵頭箍給她加油打氣……
衝進大火裡將她抱出去……
給她出數學和理綜試卷,幫她提高理科成績……
為了她能在圖書館睡好覺,特意給她買了一個抱枕帶在書包裡……
太多了。
可是,他為她做了這麼多。
而她呢。
簡笙再也控製不住情緒,臉埋進膝蓋,哭出聲來。
對不起。
對不起,許洲天……
*
明城半夜下起大雨,伴著雷聲。
張蘭瞌睡輕,被吵醒,口渴了,想出房喝杯水。
她的臥房在彆墅一樓。
打開房門出去,就聞見一股煙味。
淡淡的,尋著煙味朝客廳走去,這股味道才漸漸變濃。
張蘭大概過了許久都忘不了今晚看見的那個畫麵。
寬敞的客廳裡,許洲天沒骨頭似陷在沙發裡,手裡夾著根煙,一盞燈沒開,外麵劃過閃電照出人形的輪廓之前,她先看見一抹猩紅。
他這副樣子,讓張蘭想起陳茜雲被診斷出患有精神病的那一天……
張蘭怔鬆地準備將燈打開。
許洲天聲音沉沉,“彆開。”
她手頓住。
“小天,大晚上的,你怎麼在客廳抽煙啊,”電閃雷鳴時,看見茶幾上躺了好幾根煙頭,怪觸目驚心地,張蘭很無奈,“小天,你真的要少抽點煙。”
這半個月吧,許洲天似乎又隨性了回去,每天煙不離手。
好像是上學期開始不太愛抽了,最近又變了回來。
高三壓力大她知道,可許洲天從小腦子活絡,又不像是會因為學習壓力大狂抽煙的人。
她話落,空氣冷沉沉的,許洲天隻字未言。
即便看不清楚許洲天的神情,張蘭也能感覺到他此刻心情極差,許霸天也在客廳,都沒敢往他身上蹭,老實蜷縮在沙發另一頭睡覺。
“小天,那,那我先回去睡了。”
“你……”
“彆太晚了。”
張蘭忘記了她出來這一趟是做什麼的,猶疑回了房間。
*
淩晨,簡笙被一場噩夢嚇醒。
車流穿梭的公路上,一輛白色轎車與一輛大貨車相撞,車身變得麵目全非。
駕駛位上的人……
當年她並未目睹這個畫麵,可總在夢裡看見。
全身發起抖,簡笙將被子裹緊。
黑暗裡,一雙眼睛好久都不敢閉上。
天快亮了才睡著。
醒來時已經中午,她好久沒有睡到這麼晚才起。
將窗簾拉開,陽光毫不吝嗇地照進來,外麵白茫茫一片。
覺得身體發冷,簡笙打出兩聲噴嚏。
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外套攏上。
之後有些失神地去到書桌前,拿起那隻兔耳朵茶杯,輕輕撫摸了下。
是許洲天太愛她了,那種熱忱和直接,給了她產生他會願意接受跟她異地戀的可笑想法。
其實許洲天也是一個極驕傲的人,昨天為了見她,逃課,從明城飛來燕城,可是卻換來她一句,她不能跟他一起考明大了。
媽媽的遺憾固然重要,可她終究將許洲天放在了第一位。
對他太不公平。
他應該,徹底對她斷了想法。
呼進口中的空氣像變成刀子。
簡笙覺得心口發悶。
神經也在一抽一抽的疼。
人好像真的不能太貪心,不能什麼都抓在手裡。
她在選擇考燕大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失去許洲天。
那個少年,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為她妥協。
也直到失去的這一刻,簡笙才意識到。
她好像也很喜歡很喜歡許洲天。
“媽媽,如果你還在,”
“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是這樣了。”
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
*
“姐,你眼睛怎麼這麼腫?”
李文洋看簡笙背著包出來,問道。
簡笙道:“昨晚沒睡好。”
“你去醫院看過舅舅了嗎?”她問。
“還沒呢,早上看你起不來,我也繼續去睡了。”李文洋撓頭。
“那我們現在去吧。”簡笙說。
李文洋多看了她一眼,道:“好”。
李傑的第三次化療還剩下兩天,之後就要上手術台了。
這兩天大家都緊張起來。
周三這天,簡笙和李文洋都請了假,陪付豔紅到醫院守著。
這台手術做了四個小時。
這四個小時裡,守在外麵的人大概比躺在手術台上的人還要煎熬。
手術室的門打開那一刻,三人緊張地站起來。
唐嶼帶著一堆身穿綠大褂的醫生從裡麵出來。
“怎麼樣醫生?”
“手術很成功。”唐嶼道。
三人鬆下一口氣,付豔紅當即哭了出來。
“你哭什麼啊媽,爸手術很成功。”
不久後,李傑被兩個醫生從裡麵推出來。
“舅舅。”簡笙第一個跑去他麵前。
李傑麻藥還沒散完,雙眼迷蒙。
付豔紅抹了下淚,握住他的手。
*
李傑手術成功後,家裡的氛圍比之前明媚許多,簡笙的心情也像蒙塵的明鏡被擦過一道。
隻不過寒冬來臨,怕冷的她因為總想起什麼,而愈發地把所有時間都放投學習上。
比之前更沒日沒夜地學習。
之後的日子,像翻書一樣劃過。
可能因為愈發地不愛笑,神情比之前更清冷,未星的校園論壇裡,有人給她取了一個“學魔美人”的稱號。
簡笙都沒空去理會,每天重複著三點一線的生活。
冬去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