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薑姑娘與他想到一處去了?
不對,頭發是他從衣裳裡發現的——
甄世成想到這裡,又遲疑起來。
說起來,第一個發現衣櫃異常的可是眼前的小姑娘,或許她早已發現了那兩根頭發,隻是故意視而不見留待他發現罷了。
甄世成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急於聽旁人說出對案情的看法。
這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感覺實在太好了,當浮一大白!
甄世成情不自禁摸了摸胡須,心中歎道:居然有恨不得把一個小姑娘扒拉到家裡去的一天,唉,以往遇到的人太蠢,他也沒辦法啊。
“甄大人還記得我先前的推測吧,凶手應該在衣櫃中點燃了迷香。”
隨著甄世成點頭,薑似的答案卻出乎他的意料:“既然衣櫃中能留下久久不散的香味,那麼躲在衣櫃中的凶手身上必然會沾染同樣的味道。哪怕凶手殺人後可以脫下血衣換上乾淨衣裳,可是頭發是來不及洗的——”
未等薑似說完,甄世成就撫掌道:“不錯!案發時在清晨,從永昌伯等人對當時的情景描述以及驗屍結論可以推測,凶手最可能的行凶時間是在後半夜,甚至很可能凶手離去不久就案發了。這個時間他能換下血衣甚至掩埋起來,但洗頭發不但來不及,也不敢洗。”
薑似頷首:“是呀,大半夜或大清早洗頭發,等於是告訴彆人他有問題。”
甄世成看向薑似的眼神難掩讚賞:“薑姑娘能想到凶手頭發上留有香味,實在難得。”
說來好笑,他與這小姑娘推論凶手不是朝雲的理由都來源於頭發,原因卻完全不同。而這樣,才更讓人心潮澎湃。
還有什麼比經過剝絲抽繭把躲在重重雲霧後邊雙手沾滿鮮血的凶手找出來更讓人痛快呢?
甄世成暗想:等這個案子結了,他定要請這小姑娘喝一杯。
“我剛才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靠近雲姨娘,她的頭發——”薑似神色有些怪異,頓了一下才接著道,“似乎有些天沒洗了,有股汗餿味,但並無那種香味。”
甄世成表情扭曲一下。
這小丫頭,頭發有餿味怎麼啦?他忙起來胡子還有餿味呢!
“甄大人?”見甄世成表情古怪,薑似揚了揚眉。
甄世成趕忙捋捋胡子壓驚:“薑姑娘說得對。”
薑似:“……”
“薑姑娘有沒有彆的發現?”
薑似搖頭:“後宅的人剛來院中不久,我隻檢查了三五人,還沒有發現誰身上帶有這種香味。”
“既然這樣,本官繼續審問朝雲來吸引眾人注意力,尋找頭發上帶有特殊香味的人就拜托薑姑娘了。”甄世成衝薑似拱手一禮。
他又不是迂腐的傻老頭子,有捷徑可走當然走捷徑啊。
大戶人家女眷橫死與‘楊國舅’那種情況又有不同,拖久了隨著外麵的風言風語愈演愈烈,家人很可能會受不了,選擇胡亂拉出個替罪羊以求平息風波。
即便是死者,世人對女子比對男子總是更刻薄些,所以此案越快偵破越好。
薑似回禮:“定不負大人所托。”
隻要凶手確實在這些人裡,她定會把那人找出來!
二人相視一笑,竟有一種忘年交的感覺。
遙遙望著這邊的眾人已是一臉懵。
堂堂順天府尹竟然對薑四姑娘拱手行禮,這種震撼一點不比聽聞夫人橫死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