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睜開,就回到了十五歲時。
而十五歲的她不過是病了一場罷了。
許是經曆了重生這樣離奇的事,薑似對太子失憶反而不覺得奇怪。
鬱謹卻堅持自己的看法:“阿似,你覺得一個人失憶會是什麼樣子?”
薑似想了想,道:“茫然,惶恐?”
鬱謹點頭:“對,至少短時間內少不了這樣的情緒。無論太子也好,平民百姓也罷,任誰丟失了過往記憶怎麼可能一點不茫然?可今日我在太子眼裡並沒有看到這樣的情緒,他看起來甚至很坦然,輕輕鬆鬆就說出自己失憶的事。”
薑似不由點頭:“你說得有些道理,失憶了又不是什麼好事,就算沒想著隱瞞,也犯不著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才寒暄幾句就主動提起。他這樣倒像是——”
二人相視一眼。
鬱謹接話道:“倒像是唯恐彆人不知道他失憶似的。人保護自己是本能,失去過往的記憶其實很不踏實。彆人知道你,而你對彆人卻一無所知,這與扒光了衣裳站在彆人麵前有什麼區彆?正常人遮掩還來不及,難道還要提醒彆人快看啊,我沒穿衣裳嗎?”
薑似深以為然。
彆的不提,就說她重生的事,親密如阿謹,她都沒有吐露過。
想一想,若是她失憶了,首先要做的就是仔細觀察,多了解自己與其他人的過往,爭取不讓彆人瞧出異樣來。
“太子在宮外鬨出那樣的醜事,本來要吃不了兜著走,現在一失憶,父皇隻能不追究了,畢竟追究也沒有多大意義,我想這就是太子假裝失憶的目的。”宮中那樣的場合顧不得多想,此刻夜深人靜,與最親近的人分析著這些,鬱謹越發頭腦清晰。
薑似感慨道:“倘若太子真的假裝失憶,還真讓我刮目相看。”
太子不像有這個腦子的人啊。
鬱謹笑笑:“禽獸麵臨生命危險都能做出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來,太子好歹是個人,總有靈機一動的時候。不過還是要找機會試探試探,確認一番。”
既然已經對太子動手,讓對方不得翻身才是他的風格。
他可不想由著失憶的太子安安穩穩坐下去,等他無法撼動的時候,無可奈何看著這個混賬對阿似下手。
現在能對阿似的姐姐下手,將來就會對阿似下手,這在鬱謹看來都不用考慮的。
必須乾掉太子!
正被兄弟們議論的太子今晚與太子妃歇在了一處。
這對東宮來說是稀奇的。
東宮的人都清楚,太子對太子妃不大滿意,哪怕是初一、十五這樣的日子也時常把太子妃扔到一邊,找小宮女聊天。
太子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新換上來的幾名貼身內侍慶幸想著。
太子身邊的內侍換得忒快了,不得不讓人膽寒。倘若太子能懂事點兒,他們還能活久點兒。
太子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麼?
與太子同睡在秋香色紗帳中的太子妃輕輕轉了個身,凝視著熟睡的太子默默發問。
這兩日太子與她說話規規矩矩,倒有些像剛成親還沒露出原形的時候。
不錯,哪對夫婦都有新婚燕爾的時候,她剛剛嫁過來時,太子也曾溫聲細語過。
倘若太子一直記不起以前的事,或許是好事……
太子突然睜開眼睛,與太子妃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