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殷樓拉開暗格,取出一個精致的匣子。
匣子是上好的檀木,雕花精致,打開來裡麵鋪著細絨,上麵放的卻隻是一方折疊好的帕子。
帕子本是純白,許是有些年頭了,瞧著已經泛黃。
謝殷樓拿起絹帕動作輕柔撫了撫,再珍而重之收好,思緒飄回了許久之前。
那時他與薑二一般淘氣,以捉弄人為樂,有一次卻被人捉弄了。
他覺得丟臉不敢回家,是手帕的主人幫他擦拭去汙漬與血跡,讓他沒有灰頭土臉。
那個人是薑二的長姐薑依。
從此後他再沒有忘記她替他輕柔擦拭傷口的樣子。
那一幕在他腦海中反複回憶,等到知曉情事,才發現那個人早已在他心裡。
可是那時她已經定了親,很快出嫁。
他終於懂得那樣的心情叫心動,卻太遲了。
年少情熾,他隻能用越來越冷漠的外表來壓製內心的波濤洶湧,難過得不動聲色。
看著她平安喜樂,到了年紀的他對父母給他議親並不反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誰不是如此呢?忍一忍,這一生也就過去了,至少他的心上人過得很好。
可偏偏她出了事。
她過得沒有他以為得那麼好,甚至可以說身處龍潭虎穴,糟糕至極。
她義絕回到了東平伯府。
他心愛的人離他一府之隔,寄人籬下。
他沒辦法再裝作若無其事娶彆人了。
與一切如常的永昌伯府相比,東平伯府門前卻日漸熱鬨。
薑家成了後族,今非昔比。
對於東平伯府的任何變化,謝殷樓都忍不住關注。
他漸漸知道上門的竟有不少媒婆,是給薑依說親的。
薑依品貌出眾,雖然一些世家大族介意她嫁過人,可作為皇後的親姐姐,更多的人家根本不介意。
嫁過人怎麼了,前朝皇後還與前夫生了好幾個子女呢,不是照樣再嫁當皇後。
謝殷樓的心一下子亂了。
這日薑依進宮探望薑似,回來的路上被謝殷樓攔住。
青石路上,楊柳樹前,小巧的青帷馬車停在路旁,薑依掀起車簾一角:“謝家弟弟有什麼事?”
謝殷樓神情嚴肅,垂眸道:“有件事想問一問,可否借一步說話?”
薑依略一遲疑,下得車來。
二人走至柳樹旁,避開了丫鬟婆子。
薑依微笑道:“不知謝家弟弟要問什麼?”
謝殷樓沉默了一下,知道沒有耽擱的時間,鼓足勇氣問道:“你……可有嫁人的打算?”
薑依笑意一僵,雖詫異謝殷樓為何這麼問,還是搖了搖頭:“並無。”
謝殷樓再次沉默下來。
薑依漸漸覺得不妥,屈了屈膝道:“若是沒有彆的事,我就回去了。”
“如果那個人是我呢?”
薑依心頭一震,因為吃驚往後退了半步。
謝殷樓凝視著薑依,神情懇切:“薑依,你不要叫我謝家弟弟,你可以叫我殷樓。我一直心悅你,如果你願意嫁我,我就請媒人去伯府提親……”
“謝家弟弟不要說笑了,你自有佳偶相配,而我隻願守著女兒長大,再無嫁人的想法。今日的話……我會當沒有聽過。”薑依說罷,落荒而逃。
謝殷樓望著那輛奔向東平伯府的馬車,自嘲一笑。
這樣的結果他早就猜到了,隻是不甘心罷了。
此後她不嫁,他不娶,也算一種相伴。比起那些死彆的眷侶,他知足了。
不過若有來生,就讓他早生幾年吧,他不想再當謝家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