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已經娶了正妃, 出宮開府的大皇子,其餘幾位未婚配的幾位皇子住在西三宮內, 而西三宮處於前六宮,平日裡如果沒有乾帝或是高位妃嬪的傳召, 不能隨意進入後宮。
其中三皇子、四皇子身邊已經納有幾位庶妃, 都是往年小選的時候從那些小官家裡送進宮, 本打算做女官的姑娘裡挑選的, 也有一部分是他們各自母妃所賜,因為出身不算高, 所以隻封了庶妃, 而皇子分位裡的一正妃,兩側妃的位置都還空著。
至於五皇子李成河, 雖然和四皇子李成延一般年紀, 卻沒有母妃對他處處關懷體貼, 身邊隻有幾個蔣貴妃賜下的教導人事的宮女,身份低微, 連賞個庶妃的位置都不配。
算是除了如今才十二歲, 還未初來初精七皇子之外後院最冷清的那一個。
自從乾帝準備為幾位皇子選妃的消息擴散開後, 目標盯準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是最多的,倒是四皇子,雖然出身同樣顯赫,卻有一副病怏怏的身體,隔三差五就要大病一場,光是那身子, 彆說能不能爭那個位置了,就連可不可以長命百歲,也是二話。
七皇子年歲尚小,乾帝會趁著這個機會為他選妃的可能性不大,因此也暫時被人拋在腦後。
至於五皇子李成河那就更不用說了,三品以上官員的女兒看不上他,四五品小官人家出身,偏偏又心高氣傲的,也想攀一個高枝,將來有望做一個人上人,一開始的目標也沒定在他這個不受乾帝重視的皇子身上。
被擬定給三公主李琅當伴讀的戶部尚書的幼女劉冰雁,名義上還是大皇子的表妹,又因為嫡長姐嫁到了三皇子母家,按輩分,三皇子還得管她那位嫡長姐一聲表嫂,一直以來,戶部尚書的立場都是很曖昧的,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偏向於大皇子還是三皇子。
不過有心人都看得出來,那個老匹夫一定是想掙一份從龍之功的,要不然,也不會在已經和大皇子扯上關係的情況下,將嫡長女嫁到三皇子的母家。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想要左右逢源,可隨著大皇子和三皇子競爭日漸激烈,恐怕很快他就得選定立場了。
劉冰雁是戶部尚書的老來女,自幼備受寵愛,不久前被三公主那番話嚇到,早就熄了給公主當伴讀的心,可她的心思也是活泛的,既然不想給三公主當伴讀了,那不如選一條青雲之道,扶搖直上。
她想要被指婚給大皇子或是三皇子,雖然她現在年紀不夠,可這並不妨礙皇帝指婚,確定下名分,待她及笄後大婚就好,曆朝曆代,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劉冰雁自認自己是一品大員的嫡女,出身尊貴,即便是皇子正妃也是當得的,可惜大皇子已經娶了正妃,要是被指婚給大皇子,就隻能屈居側妃,這還辱沒了她的家世和人品呢,但誰讓那是皇家的,將來自己的夫婿要是真的能夠坐上九五至尊的寶座,即便是側妃,將來至少也能封個妃位主子當當,如果運氣好,能夠誕下皇嗣,那個大位,未嘗不能爭一爭。
抱著這樣想法的,還有禁衛司統領燕卓的侄女燕婉,這些日子,經常可以看到對方打扮得如同開屏的孔雀,結伴在禦花園遊玩。
燕婉的身份比之劉冰雁更加敏感,她的大伯可是嚴忠英的人,誰不知道在朝堂上,嚴忠英的人和大皇子、三皇子等派係鬥紅了眼,不久前還是禁衛司的人,抄了大皇子李成名左右臂膀誠意伯的宅邸,殺了誠意伯呢,因此燕婉這副迫不及待想要嫁入皇室的行為就讓人有些看不透了,她這麼做,到底是女孩子家一時衝動呢,還是背後有人指示。
如果是後者,能夠指示燕婉的人也就那幾位,燕卓,或者說是嚴忠英,到底想要借著燕婉做些什麼呢?
這些,都是有心人反複思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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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病了,大皇子孝順,時常進宮侍疾,在去淑妃的景陽宮的路上,遇到過戶部尚書、工部侍郎、中書令……府裡的小姐,三皇子這些日子頗有雅興,時常去禦花園賞花遊湖,也碰到了不少進宮參選的小姐,誠陽縣主不慎在禦花園遺落了一塊手絹,正好就是三皇子撿到的……”
空曠的宮殿內,中央擺著一個巨大的煉丹爐,冒著刺鼻的硝石味道,還有複雜的藥味,丹爐冒著煙,似乎還在運作,因此房間內十分暖和。
此時宮殿裡頭跪著一個人,稟報的正是這段時間發生在宮裡的大小瑣事,有關幾位皇子和參與選秀少女的事情,更是事無巨細。
“倒都是一些不安分的。”
乾帝躺在太極八卦圖紋的蒲團之上,四腳朝天,這是道人教給他的,最能夠吸收天地靈氣的姿勢。
此時乾帝眯著眼睛,聽著心腹傳來的消息,冷哼了一聲,但是表情卻沒有太大錯愕,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劉家的,燕家的……”
乾帝眼中閃過一絲冷漠。
“琅兒大了,也開始有心眼了,罷了,雖她去吧。”
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可跪在乾帝不遠處的那個樣貌普通的青年卻依舊不敢離開,低著頭,不知道是否聽到了乾帝的這一聲低喃。
“昌平侯府那幾位呢,倒是沒聽你提到。”
作為上一任宮鬥的成功者,現在皇子皇女們玩弄的這些手段,都是乾帝曾經用剩下的,更何況現如今他還是李朝最尊貴的皇帝,真正的封建社會集權者,隻要他想要調查的事,真的鮮少能夠瞞過他。
這些年,他癡迷長生之道是真的,但真的撒手不管事,任由一個太監掌權,可就有待考量了。
“昌平侯的兩位小姐不愛出門,平日裡要麼待在頤和宮中,就算要出去走走,也不愛去禦花園那樣的地方,而是選擇在頤和宮附近,幾乎沒什麼人的小花園裡散步,倒是昌平侯的侄女,淩家二房那位嫡出的小姐似乎有些想法,時常會去禦花園裡湊熱鬨。”
乾帝的人也不是誰都盯著的,換做淩蕪和淩茁這樣的,或許身邊布滿了乾帝的眼線,可就淩薇這樣和真正的昌平侯隔了一層血緣關係,親生父親隻是五品小官的姑娘,就不會有人時時刻刻盯梢了,在向乾帝稟報消息的時候,往往也會忽略淩薇這樣的人。
“淩堯棟是個聰明人,教出來的姑娘也是安分的。”
乾帝有些意外,淩家那位六小姐也就算了,即便不是淩堯棟的親閨女,好歹是淩堯棟當成親閨女教了十一年的,可那位流落在外十一年的真千金,在陡然間接觸奢靡的生活後,還能謹小慎微,保持鎮定,就十分難得了。
“老四身體不好,向來不愛參與這些事,老五呢……嗬、老五啊……”
乾帝想到了自己另外兩個兒子,老四體弱多病,在奪嫡這件事上向來都沒有存在感,可老五呢,這段時間,他也老老實實待在西三宮,不像另外兩個兄長一樣在後宮裡亂竄。
他真的是安分嗎?據乾帝對這個兒子的一些了解,恐怕未必吧。
“到頭來,最聰明的反而是那一個。”
乾帝一聲輕笑,不知道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
“真人,長壽散煉成了。”
門外,一個道童打扮的小太監弓著腰站定,手裡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白玉壺,裡麵承裝著一堆粉狀物,那些正是他口中的長壽散。
在這間用來求仙問道的宮殿裡,乾帝不允許彆人喊他陛下,隻允許他們稱呼他為真人。
“你下去吧。”
乾帝睜開眼,收起四肢,坐起身,盤腿呈打坐姿態,這句下去吧,是對著剛剛來稟報消息的密探說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