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七零小福女8(2 / 2)

原本態度有些冷漠的供銷社女員工在聽完謝長征的那段話後,表情頓時緩和了不少,畢竟她上班這些年,也鮮少見到一個人來供銷社給老婆孩子扯布料的男人。

“聽我一句勸,要麼這次先彆扯料子了,等攢夠了布料再過來,要麼就先給孩子做衣裳,如果大人和孩子都想添置一些新東西,你又不心疼這些布料的話,那就用這些布料做一些小背心或是貼身穿的小褲子,這種棉布料可軟和了,貼膚穿再舒服不過了。”

彆看現在大家都窮,可愛麵子這件事,不分年代不分人群,很多人寧可裡麵穿的衣服破破爛爛打滿補丁,最外頭的那一件衣裳,總是要整潔體麵的。

就連鄉下也同樣如此,下地的時候穿舊衣裳,去趕集或是走親訪友的日子,必然會穿上自己補丁最少的衣裳,而這麼尋常的事,在徐春秀母女身上卻是很難實現的,因為母女倆的衣服都是家裡其他人換下來的舊衣服,自然是件件打滿補丁的。

謝長征心疼閨女,可也愧對媳婦,他哪裡好意思說這些布料全都拿回去給閨女做一件新衣服,可布票確實有限,謝長征覺得售貨員最後一個提議不錯,等他攢夠足夠的布料,自然可以給閨女媳婦做許許多多新衣服。

待從供銷社出來的時候,謝長征手上已經拎了好大一袋東西,這年頭可沒有塑料袋,他隻能買了一個臉盆將所有東西都用臉盆盛著。

回去的路上謝長征沒有遇到第二個熱心人,一手拿著盆,一手拄著拐杖,努力加快步伐往醫院趕去。

好在醫院距離供銷社並不算太遠,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謝長征終於回到了女兒的病房。

“娘,這水好甜啊,比水井裡的水好喝多了,城裡人的自來水真神奇。”

謝長征走到門口,聽到女兒清脆嬌甜的聲音,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在他印象中,女兒的聲音總是很微弱的,比蚊子的嗡嗡聲大不了多少,讓謝長征擔心,自己稍微大點聲,女兒的話就會被他嚇回去,以至於在麵對這個女兒的時候,謝長征總是不知道該如何和她交流。

可現在光聽聲音,謝長征的腦海裡就浮現了一張洋溢著笑容,衝著媽媽撒嬌賣乖的可愛麵容,這樣親昵的態度,是他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

“傻姑娘,這裡麵加了紅糖呢,可不就甜了嗎?”

徐春秀看女兒喝了紅糖水後頓時瞪圓的眼睛,緊皺的眉頭都鬆散了許多,不過與此同時,她心裡也越發愧疚了。

因為謝長征,謝家的條件從來都不差,她曾經在婆婆開房門的時候看到過一桌子她還來不及塞回去的糕點糖果,隻是這些好東西向來都輪不到她們母女,能夠享受老太太的小灶的除了謝秀珠,也就謝家幾個孫子了。

苗鳳妹是個愛麵子的人,偶爾有什麼親戚鄰居來串門,她都舍得給那些客人泡湯水,往往承擔這個任務的是徐春秀母女,因為燒水是一件辛苦活,尤其是夏天,在又悶又熱的廚房裡待上一會兒就足夠讓人捂出一身熱汗。

苗鳳妹擔心母女倆偷喝,在家裡的每一個茶碗上都刻了一道水線,每每都要盯著母女倆泡完糖水,這樣一來,等糖水到了客人們都手中,一旦茶水的位置低於那道水線,就一定是母女倆在將水從廚房送往堂屋的路上偷喝了。

雖然徐春秀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可苗鳳妹依舊堤防著她們母女。

在物資緊缺的年代,泡過糖水的茶盞也是稀罕的,謝家另外兩個媳婦張小娟和劉攔弟不是那種講究的人,往往會在客人走後,用水衝泡杯子,這樣一來,還能嘗到一些被衝淡的甜味,雖然埋汰了一些,卻也比普通井水好喝許多。

而徐春秀是從來不允許自己的女兒那麼做的,因此說來好笑,自己女兒的父親明明一個月掙著大幾十的工資,可女兒長那麼大,卻連一杯糖水都沒有嘗到過。

以至於現在喝到了紅糖水,還覺得是城裡人的自來水特彆高級,以至於有這種說不上來的甘甜的滋味。

徐春秀扭過頭,在女兒看不見的地方趕緊抹掉眼淚,然後又迅速轉過頭來。

“還有好些紅糖呢,這幾天,娘天天都給你泡三杯紅糖水。”

這些紅糖是徐春秀用醫院給的紅糖票換來的,量不多,可省著點也能給閨女泡好些天的紅糖水了。

看著女兒黑瘦的麵孔,徐春秀隻覺得這個當母親的太過失責,人家都說為母則剛,怎麼她的前十三年就跟個軟麵條似的,沒有硬起來呢?

“紅糖!”

阿蕪一個激靈,嚇得手裡的杯子都快端不住了。

她的腦海裡浮現了奶奶那張陰沉的麵孔,腦袋上的傷口也再一次開始做痛。

“不怕,這些紅糖不是從你奶那兒拿來的。”

徐春秀知道女兒在害怕什麼,以往謝長征回家探親,老太太為了做做樣子,也會允許女兒吃一兩個雞蛋,一兩塊肉,可每當謝長征離開後,老太太總是會罵罵咧咧好一陣子,在那以後,分配到她們母女倆身上的活兒也會多上許多。

女兒是怕了,怕多吃一口好的,就要用十倍百倍的價值去償還。

“紅糖水好喝嗎,是不是特彆甜哩。”

徐春秀看著女兒因為流血過多失去血色的麵孔,心疼地哄她多喝幾口。

“甜,娘,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好喝的水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腦袋上傷口的緣故,阿蕪的意識還有些昏沉,直覺告訴她,紅糖水並不怎麼稀罕,她嘗到過許多更好的東西,可記憶告訴她,紅糖水的滋味無比甘甜,是她長這麼大以來,嘗到過最為美味的東西。

“娘,你也喝一口。”

阿蕪看了看被她喝了一半的紅糖水,之前她隻當這是普通的茶水,一口氣喝了太多,可當她得知這是用珍貴的紅糖泡的茶水時,她又舍不得喝了,兩條細瘦的小胳膊舉著醫院的搪瓷杯,將紅糖水湊到她娘麵前。

“娘是大人,不愛吃甜食。”

徐春秀怎麼好和生病的女兒搶這些好東西呢。

“紅糖水那麼甜,娘怎麼不愛喝呢,娘,你嘗一口,可好喝了。”

阿蕪有些迷糊,真的有人會拒絕這麼美味的東西?

她不信!

想到以前在山上割豬草摘了一些野果子,偷偷藏回家躲在她們的小房間裡拿給她吃,也是說著自己不愛吃,然後背著她偷偷舔手指上沾上的漿果的汁水的母親,覺得察覺到了真相。

聽到這裡,謝長征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臉,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麼僵硬,這才推開門進去。

“我給阿蕪買了不少零嘴,大夫不是說了嗎,阿蕪失血多,需要補血,我特地稱了一斤多紅糖,你的身子骨也不好,這些天和女兒一塊喝紅糖水補補。”

謝長征將臉皮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然後將裡麵的東西一件件拎出來。

阿蕪被突然進來的男人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躲到了媽媽徐春秀的身後,探出半張臉來,偷偷盯著那個男人瞧。

她以為自己的小動作沒人察覺,殊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落入了謝長征的眼中。

“紅糖水要趁熱喝。”

徐春秀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然後看了眼謝長征,語氣有些淡漠,“你跟我出來,有些話我想和你說清楚。”

謝長征正在拿布料的手緊了緊,此時夫妻倆對於對方的反常已然心知肚明,謝長征不知道,同樣是重生歸來的妻子,會用什麼樣的態度麵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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