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征預料的沒錯,郵局裡果然有他的掛號信,今天他要是不來,明天這封信就會由郵遞員送到生產隊。
他正是擔心這一點,所以才會在每個禮拜郵遞員固定去公社送信的日子的前一天來到縣裡的郵局,提前把信拿到手。
他的隨軍申請已經通過了,信裡領導還詢問了謝長征的傷情,表達了自己的祝願。
謝長征將這封信收了起來,他的傷已經養好了,不過為了未來著想,可以再休息十天半個月鞏固傷情,再者,家裡又多了一個謝複生,對方的特殊情況並不允許他經受長途旅行,尤其這個年代的火車人擠人,過於密集的環境很容易使得複生的心理躁動不安,謝長征想要趁著這段時間,再好好教教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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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後,謝長征將部隊寄過來的信拿給徐春秀看,夫妻倆很有默契地將這件事瞞了下來,誰也沒告訴,就怕在離開村子之前被老宅子那邊的人知道了,橫生波瀾。
不過這會兒老宅子那邊正鬨著呢,即便他們知曉了,恐怕一時間也顧不上鬨他們。
原來是謝秀珠想要轉學了,原本她在縣裡的高陽初中念書,這會兒她忽然起了念頭,想要轉學到國棉二廠子弟中學。
國棉二廠是市屬單位,算是當地效益比較好的工廠之一,因為效益好,廠裡有許多惠及員工的配套設施,例如國棉二廠附屬醫院,國棉二廠附屬中小學,國棉二廠機關幼兒園等。
這類的附屬學校作為國棉廠的福利待遇之一,廠裡員工的子弟自然可以免費入讀,當然,每個人手裡的名額也不是無限製的,普通工人手裡隻有兩個入讀名額,乾部的名額能再多兩個,也因為如此,國棉廠以外員工子弟以外的人想要入讀,也不是沒有機會的。
這年頭大夥兒的親戚都多,尤其是這些在國棉廠上班的出息人,在十萬八千裡外,也有窮親戚爭著和他們攀親戚,有那些家裡孩子不多的,就會將多餘的名額讓給親戚的孩子。
一個家庭裡,如果父母都是國棉廠的工人,自己也在國棉廠工作,然後又找了一個同樣在國棉廠上班的媳婦,等於一下子就有了八個可以念書的名額,自家的孩子肯定沒有那麼多,這裡還得去掉一些沒到念書年齡或早就過了就讀年齡的,剩下那麼多名額,要是全給了親戚的孩子,那肯定是不劃算的,於是私底下又衍生出了新的買賣,就是學籍買賣。
那些想要就讀國棉廠附中附小的人花錢從手裡名額寬裕的人家那兒買一個位置,隨便掰扯一個親屬關係,廠辦那裡根本就不會詳查。
因為學校掛著國棉廠的名字,就讀的學生多是國棉廠員工子弟,要是在就讀期間表現良好,有一定幾率在畢業後直接進入國棉廠上班。
因此很多人家寧願多花一些錢,買下這樣一個名額,為自己的孩子爭求一個機遇。
謝秀珠想要轉學到國棉廠附中,是因為她知道薑承就在那所學校就讀,那個男人和付言舒都算是國棉廠員工子弟,謝蕪也是在那裡認識了他們,並且開始了長達數十年的孽緣。
現在謝秀珠對小狼崽產生了畏懼,自然不敢將目標放在這個冷血的男人身上,這樣一來,身邊能被謝秀珠看上的優質男性一下子就變得稀少。
她在為數不多的男人中挑選了一番,唯獨薑承,讓謝秀珠產生了些許興趣。
在她記憶裡,薑承的家世也是很不錯的,他爸是最早停薪留職下海經商的那批人之一,九十年代,就已經是百萬身家了,作為一個富二代,薑承身上並沒有那種瞧不起人的壞毛病,相反,他文質彬彬,是個對人寬和禮貌的紳士。
上輩子謝蕪會喜歡上薑承,不就是因為他在她被人欺負時顯露出來的溫柔嗎,謝秀珠被小狼崽嚇怕了,就想找一個脾氣溫和的男人安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
也怪謝秀珠對薑承的了解不多,她哪知道,有些人的溫柔是流於表麵的,在溫和禮貌的外表之下,極有可能藏著一顆冷漠堅硬的心臟,除非是被他認可的人,要不然,得到的也隻是他公式化的微笑罷了。
謝秀珠總覺得,作為重生女,她身上一定是帶著大機緣的,那樣優秀的兩個男人,總有一個該屬於她。
這個時候,薑承和付言舒都還是半大孩子,應該都沒有開竅,彼此之間隻有青梅竹馬的情誼,想要讓薑承成為自己的男人,就要在這個時候插手。
最好是離間薑承和付言舒的感情,讓他們彼此厭惡,謝秀珠可不希望自己和薑承在一起後,他身邊還有一個玩的極好的女性朋友,那種打著好兄弟幌子的漢子婊最叫謝秀珠厭惡了。
可謝秀珠才剛透露出轉學的意願,家裡兩個嫂子就率先鬨騰起來了,就連往日和謝秀珠玩的最好的大侄子謝紅軍,也表現出了不情願的態度。
謝紅軍比謝秀珠大兩歲,他的學習並不算好,這年頭最好的出路是考上中專,然後分配工作,他擔心自己的中考成績不符合預期,這些日子一直琢磨著想他奶給他拿點錢疏通關係,最好是在中考落榜後找一份學徒工的工作,好留在城裡。
這個花銷可比謝秀珠的大多了,工人的工作搶手,學徒工的工作也不例外,送禮攀關係,謝紅軍尋摸著,起碼得花好幾百。
可他覺得這是值得的,一旦他真的成為工人,這筆前期投資,幾年就能掙回來了。
老宅子的人心裡都清楚,現在謝長征不再按月往家裡彙錢了,老太太手裡攢的那些錢隻會越用越少,任何一個人花的多了,就意味著自己能花到的錢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