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商(x)
aurora酒吧二樓。
最內間的小包廂裡。
“……現在怎麼辦?”
看著有點狹小的單人沙發上, 把自己團成了一團的少年, 調酒師頭疼極了。
無奈之下,他隻能轉向安靜的一旁。
——
從和他一起把醉得意識不清的少年攙扶上樓又送進這個小房間以後, 那個女人就一直站在那裡沒動過了。
臉還是一樣的明豔漂亮,今晚的精致妝容更是給她増彩了不少……隻是臉色和眸子都陰惻惻的,看得調酒師不太敢離開, 生怕自己前腳一走,後腳自家小老板就被這女人掐死泄恨。
而聽了酒保的話,商嫻終於回過神。
她輕淡地瞥過去。
“問我怎麼辦?以前怎麼辦,現在就怎麼辦。”
調酒師一愣, 才反應過來商嫻的意思,他皺起眉看著對方。
“你這個人……”
女人在調酒師的眼裡就是個玩弄未成年少年感情的渣女,所以從今晚剛開始, 他對著她就有點懶得解釋, 但是轉念一看沙發上少年從未有過的狼狽模樣, 再想想對方這些天來的失魂落魄、以及今天晚上的徹底失控……
調酒師心裡歎了口氣。
他冷颼颼地刮了商嫻一眼, “我先聲明, 我說下麵的這些話, 不是為了你, 而是為了這個傻子。”
“……”
商嫻此時心態正處在當場爆炸和立地成佛的極限邊緣,聞言隻冷淡地瞥了調酒師一眼。
大概意思可以歸為“你愛說不說”。
調酒師差點氣得七竅生煙。
最後還是又看了看沙發上人事不省的薄屹,他才語氣僵硬地開了口,“我們小……薄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雖然他自己開、咳,他自己在酒吧打工, 但是我和他一起工作這麼久了,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碰酒。”
他皺著眉看向麵色緋紅、眉微皺著顯然在醉夢裡也不安心的少年,忍不住有些抱怨地看向商嫻。
“而且還是一喝就喝成了這樣……”
商嫻原本還在失神,聞言瞥過去。
“所以你是怪我?”
“不、不怪你怪誰?”
調酒師被女人那淡淡的沒什麼情緒的眼一睖,沒來由地就有點氣短。
他心想這女人氣勢這麼可怕,也不知道他們小老板腦袋裡哪根弦兒搭錯了,怎麼就看上了這麼一位……
不等想完,他又連忙晃了晃腦袋,逼著自己硬氣起來和商嫻對視——
“我聽薄屹說了,你之前在他們學校代課,本來說好了代一個月,結果無緣無故中間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一點動靜都沒留下!”
商嫻聞言也坦然。
“對,是我。”
調酒師氣壞了,“你還這麼理直氣壯?”
商嫻輕哼笑了聲。
她轉開臉,望著狹窄的小窗上被木框割了支零破碎的自己的影兒,幾秒後她轉回來,眼眸裡有點沒心沒肺的迷離。
“怎麼,這是你家小孩?”
調酒師一噎,“我隻是看不慣你這麼玩弄一個未成年的感情——”
“你也知道他未成年?”
商嫻麵上那點笑意散了乾淨。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給過什麼承諾吧?中間我就告訴過他,這是成年人的世界,不是他們這些小孩該踏足進來的——是他自己不聽、是他自己一定要纏上來!”
話至尾音,女人的語調不自查地高上去、聲音也帶上一點細微的顫。
她眸仁輕栗。
在樓下時聽見少年那樣自輕自賤的話時,她比誰都難過都心疼。
如果不是少年說完沒多久就直接因為酒力栽了下去,那她大概都要控製不住自己,衝上去拎著他的領子好好地質問一番——
所以你為什麼不聽、為什麼一定要纏上來……為什麼要拿這樣熾熱而純粹的感情去一遍一遍拷問煎熬她的內心?
她比誰都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儘早離開,所有事情都已經在脫軌,她應該趁這段不該有的感情到來之前、趁她的生活被這脫軌徹底撕碎之前,結束一切。
可她做不到。
找百般借口拖延著等了半個月,隻為等某人一通電話。
等到最後一天還沒等到時,她仍忍不住早起細細地描眉勾唇,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那樣蠢蠢欲動地強掩飾著惦念。
更甚至,隻為了他那一通電話,她毀了自己在父母和外人麵前維持了二十多年的冷靜自持、聽話乖巧懂事的人設,然後不顧一切地來到他身邊……
調酒師被吼得愣住了。
他沒想到會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這樣的失態。
在電光火石的某一刻,他突然頓悟——不是這個女人對他們小老板沒有感情,也不是她一直像她看起來那樣不在乎。
那不在乎和沒心沒肺就像是她的外殼。
是麵具也是保護。
如果殼都碎掉了,那最真實也最柔軟、最不設防的那一麵,就會完全而徹底地流露出來。
並且再也沒有半點退路。
想通了的這一瞬,調酒師突然覺得眼前兩個人的真實靈魂無比合拍地般配——
一個看似強勢實則柔軟而習慣偽裝自己;一個看似稚嫩但卻一腔孤勇認定了便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