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打火匣(34)(1 / 2)

“可以不吃嗎?”斯蒂文第一次有不想吃一些東西的衝動。

“我燉了兩個小時。”許願笑道,“不可以。”

他的話語溫柔,態度卻很強硬。

斯蒂文深吸了一口氣,告慰著自己起碼聞起來很香,然後拿起了一旁的筷子,試圖將裡麵發灰的塊狀物撈了出來,然後以夾碎而告終。

“這是什麼?”斯蒂文詢問道。

“鴨血。”許願拿起了自己餐盤裡的麵包,回答了他的問題。

斯蒂文疑惑了一瞬,他原本還在想血放在這裡麵是什麼黑暗做法,他又不是吸血鬼,為什麼要吃血來補血?

現在卻為其形狀驚訝住了,血?

行!

斯蒂文果斷換了個東西夾,他略過了那一看就是豬腳的東西,從底下再次夾出了灰撲撲還有孔洞的塊狀物,這個倒是不易碎,但不認識:“這又是什麼?”

“肝臟。”許願吃下了盤中的鴨肉說道,然後看到了青年十分精彩的臉色。

“你的是什麼?”斯蒂文將那塊東西放了回去,看向了對方盤子裡的東西。

塊狀的肉沾著一看就很美味的醬汁,香氣四溢。

“啤酒鴨。”許願笑道,“剛好殺了一隻鴨子,順手做的。”

斯蒂文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半晌後眉梢一挑,將麵前的瓦罐推了過去笑道:“好東西要一起分享,分給你吃。”

“親愛的斯蒂文,沒有受傷的人是不需要吃這些的。”許願拒絕了他的分享,但還是在青年抗拒的神色中將自己餐盤中的啤酒鴨分過去了幾塊道,“嘗嘗。”

斯蒂文瞟了他一眼,垂眸吃下了那幾塊果然十分美味的鴨肉,然後視死如歸般朝罐子裡的東西動了手,起碼布蘭德做了兩個小時。

他咬下了一口豬蹄,有些驚訝的抬眸,發現這種完全沒食用過的東西不僅不難吃,還相當細膩可口,香料的味道滲入其中,裹挾著湯汁,令人口齒生津。

嘗了一塊,就有勇氣去嘗第二塊,然後那整罐熱乎乎又帶著些許辛味的燉品全進了他的肚子,讓他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怎麼樣?”許願給他推過了清口的薄荷水笑道。

“很美味。”斯蒂文給予了誠摯的稱讚,他拿過杯子喝下了那些薄荷水提醒道,“但你吃血的事最好不要讓彆人知道。”

雖然那種東西滑嫩又美味,但極有可能被打上邪惡的標簽。

“好。”許願看著他放下杯盞的動作問道,“要不要在這裡養幾天身體再走?”

斯蒂文手指微動,再次察覺了自心口湧出的灼熱和迫切,安全的地方,溫暖的房屋,柔軟的床,充足的食物以及相處的十分舒適愉悅的朋友。

聽起來就像是天堂一樣,他隻在這裡住過一晚,就用了很久去重新適應他原本的床,甚至到了野外更是無法接受崎嶇的地麵以及可以裹腹的荒草。

雖然他也想對自己好一點,但人沒有這樣折

騰自己的,住幾天他會不想離開這裡的。

“不用了。”斯蒂文起身笑道,“我去刷盤子。”

“不著急,盤子等你傷好了再刷。”許願製止了這件事,喚來傭人端走了盤子和瓦罐,重新落座笑道,“這次帶回來了什麼商品?”

“唔,有好東西。”斯蒂文拿過了一旁滿滿當當的包裹,從裡麵取出了塊極藍摻有些許金色的石頭放在了桌麵上道,“這個東西據說很貴重。”

“青金石。”許願拿過了那塊石頭打量了兩眼道。

“你果然認識這東西。”斯蒂文對他的認識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嗯,用來做群青顏料的東西。”許願反複看著笑道,“確實很貴重。”

群青是極正的藍色,又往往用在教堂之中,擁有著不同的寓意,青金石也擁有著跟黃金等價的美稱。

“顏料比石頭更貴重。”斯蒂文說道。

許願抬眸看向了他,輕笑道:“你不會做?”

顏料自然更貴,七倍於黃金都是很正常的事。

“唔。”斯蒂文輕應了一聲笑道,“你會。”

許願笑著頷首,他的確會,而且這方法不難,隻是稍微有點耗時間。

斯蒂文的神色上略有糾結劃過道:“賣出顏料分你四成怎麼樣?”

四成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可以。”許願看著青年肉痛的神色笑道,“東西給我吧。”

雖然耗時間,但難得得到這種石頭,親手製作也算彆有意趣。

斯蒂文沉澱了一下心頭的情緒,將那一整盒的青金石推了過去道:“那就拜托你了。”

他知道布蘭德並不缺這些金幣,缺的是他,但對方仍然願意幫忙。

“不用這麼客氣。”許願將手中的那塊放進木盒中道,“我做好了進城時帶給你。”

“好。”斯蒂文手指輕動,看了眼外麵的天色,起身提起包裹搭在了沒有受傷的肩頭笑道,“那我先走了。”

“我讓馬車送你回去。”許願合上盒子看著他乾脆起身的身影道。

“不用了,馬車隻會震的傷口更疼。”斯蒂文摸了一下腰腹笑道,“放心吧,天色還早,我回去騎慢一些就行。”

“也好,我送你出去。”許願起身帶上了那個盒子,跟上他的身影到了門外。

“說起來沃森夫人都沒有這樣的待遇。”斯蒂文稍等了一下他,抑製著心口處的不舍笑道。

相聚太短,但作為朋友,這樣的分分合合才是正常,要不然以後獨自闖蕩,不舍得這個地方可不行。

不過他這次應該能休養很久,等傷好了來往也方便的多。

“她是合作夥伴,你是朋友。”許願笑道,“當然不一樣。”

雖然他不送沃森夫人出去是因為不想被卡蜜拉看到,但二者確實是不同的。

斯蒂文眸光微頓,看著站在門口相送的人,手伸到腰包裡摸了摸道:“伸手。”

願下意識朝他伸出了手,掌心中落入了一枚碩大渾圓的珍珠,聽到了那漫不經心的聲音:“我在海邊遇到的,送你。”

掌心中碩大的珍珠輕輕滾動,許願抬眸看著麵前的青年笑道:“謝謝,這麼貴重的禮物沒猶豫?”

“猶豫了。”斯蒂文側開眸輕歎了一口氣笑道,“再見,布蘭德。”

“再見。”許願看著青年將包裹放上馬背上馬的動作道,“路上小心。”

“嗯哼。”斯蒂文應了一聲,輕夾了一下馬腹,在菲利普行進時朝身後揮了揮手笑道,“坦桑城見。”

【美人又走啦。】統子出現在了許願的肩頭上探頭道,【為什麼不多留幾天呢?】

【因為不想給朋友添麻煩。】許願看著那緩緩消失在叢林間的一人一馬,轉身回了城堡之中。

對方來的自如,去的灑脫,看起來是不喜歡與人深交的性格,但更多的是不想添麻煩。

經濟上拉開差距,曾經對許願還能蠻橫無理的人已經變得畢恭畢敬,斯蒂文未曾改變,既是因為是朋友,也是因為從未想過從他這裡獲得什麼。

他很自立,從不喜歡依附彆人太多,也不希望失去獨立生存的能力,這是一種不錯的心性,隻是有時候對自己的要求在他看來有些嚴苛了。

可那就是斯蒂文,他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作為朋友應該尊重。

【可是朋友不就是互相麻煩的嗎?】統子不理解。

【可能是因為我對他的需求比較少?】許願將掌心的珍珠納入腰包中略微沉吟道。

他確實沒有太多事需要麻煩對方,尤其是在入住莊園之後,隻是生活上不需要,情感上還是需要友人有所往來的,但又並非強求。

強求得來的終究無益。

【那宿主就多麻煩美人一點。】統子出著主意。

【他已經很辛苦了。】許願進入了自己用來工作的室內笑道,【咪咪呢?】

君子之交淡如水,倒也不必太執著對方的何去何從,隻要知道彼此安康就足夠了。

斯蒂文應該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能瀟灑自如,往來如風。

【咪咪今天狩獵辛苦了,在睡覺。】統子默默交疊著爪墊,並無法理解那麼大點的貓到底是怎麼抓到跟它一樣大的老鼠的。

它都要嚇飛了!那隻小不點貓就那麼凶狠的撲過去了!

【確實辛苦了,等它醒來獎勵它一條大魚。】許願笑道。

【那…那我呢?】作為貓咪陪伴者的統子有點眼巴巴。

【你也辛苦了,也獎勵一條。】許願將盒子裡的青金石翻撿出來,找出錘頭將其敲碎成極小的顆粒。

【嗷!謝謝宿主!】統子興奮,貓貓不在乎哪裡辛苦了,貓貓隻想要大魚。

……

斯蒂文趕往莊園的時候行進速度很快,但回去的時候卻放慢了速度,一是因為重要的事已經交代了,二則是因為一直想見的人已經見到了。

這次的出行很順利

,青金石製作的顏料製作賣出,他可以很長時間都不必在刀尖之上舔血了。

馬蹄聲噠噠,日暮的霞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卻不怎麼刺目。

斯蒂文的心情難得的十分安然,即使是之前在胸口作亂的陌生情緒也隻是安靜的待在這裡。

“菲利普,這次回去可以給你試試五枚銅幣的草料,我讓韋恩給你加上豆子和蛋殼。”斯蒂文在看到城門時摸了摸老夥計的鬃毛笑道。

然後得了一個歡快的響鼻回應。

“好了,稍微走的快一點,我們要經過那條河了。”斯蒂文笑了一聲,夾了一下馬腹。

雖然他在這座城市待的很久了,但是這並不代表在野外舒心慣了的鼻子會喜歡那條河的味道。

身下的馬稍微加快了些許速度,在天邊烏雲將要將最後一絲霞光吞噬時到達了城門口。

這種時候入城的人少了很多,城門附近駐紮的人卻比以往多了不少。

“是出了什麼事嗎?”斯蒂文思忖著,在前麵的人通過城門時駕馬上前,對上士兵打量的視線時將兜帽摘下來,三枚銅幣遞了過去笑道,“進城。”

一切都是如常的事,可銅幣卻沒有如以往一樣接過去,斯蒂文甚至看到了士兵握上劍的動作。

不對!

警覺頓生!

“是斯蒂文!抓住他!”拔劍聲伴隨著呼喊聲響起。

斯蒂文試圖調轉馬頭,迎麵而來的卻是從城池之中飛來的鎖鏈!

是絆馬索!

思緒來不及思索到底發生了什麼,本能讓他將拔出的劍擲了出去,阻攔纏繞住了那飛來的絆馬索,並拉動了韁繩。

馬匹嘶鳴聲響起,輕鬆跨過了那掉落在地上的鎖鏈,可迎麵而對的卻不是暢通的街道,而是無數坐在馬上的騎士。

他們穿著厚重的盔甲,在夜色中點燃著了火把,卻也像一道密不透風的火牆,而為首者是……艾德!

斯蒂文隻來得及看清麵孔,就不得不在背後傳來的數道鎖鏈聲中翻身下馬,拔出匕首抵擋住揮砍來的刀劍,卻在試圖起身時因為腹部傳來的疼痛蹙緊了眉頭。

而他無法起身,數道刀劍已經瞬間架上了他的脖頸,按住了他的肩膀。

“噅!”馬匹嘶鳴,卻也被層層疊疊的鎖鏈捆起,被迫摔在了地上。

“菲利普!”斯蒂文臉色驟白,看向了那騎在馬上為首的人道,“艾德隊長不會跟一匹馬過不去吧?它可是一匹相當不錯的馬。”

“當然不會,據說它可是一匹隻有你斯蒂文才能騎上的馬。”艾德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在火光中被俘的狼狽青年,十分滿意道,“它不會死,但你就未必了。”

“我並沒有違反這座城市的製度。”斯蒂文能夠感受到腹部滲出的些許濕潤,“巡邏隊這樣抓人可不太好?”

如果不是之前被追捕太久,受傷未愈,他也不至於喪失警惕,就這樣失手被擒。

真是糟糕透了,他應該聽從那

個流浪者的話,離艾德遠一點。

馬上的巡邏隊長卻並未因為他的話而氣急敗壞,反而在那火光中略微揚起了下巴,垂下洋溢著愉悅和蔑視的眸道:“看來你還不知道,馬丁被抓到了,而他指認了你是他的同夥。”

斯蒂文的血液有一瞬間的逆流,以至於在鎖鏈縛在身上時都沒有去反抗,事實上反抗也沒有什麼用。

他可以在叢林裡借助地形甩掉並反殺那些對內陸不太熟悉的海盜,卻無法一個人對抗這麼多人的力氣,他終究隻是一個人而已。

“他真的是這樣說的?”斯蒂文被按著肩膀站了起來,唇邊已沒了以往的笑意。

這種時候已經不能去論誣陷,艾德不會聽,他隻會將這些事情做實。

“當然,他是個很誠實的囚犯。”艾德的嘴角揚起了極其愉悅的笑意,他揮動了馬鞭道,“帶走。”

巡邏隊駐紮城門,又在夜色中極其煊赫的帶著他們抓獲的人離開。

一場熱鬨落下,隻剩下滿地寂寥時,那些或是躺在路邊,或是悄悄探頭的人看著城門道:“被抓的人是誰?”

“是斯蒂文。”

“天呐,艾德還真是想讓他快點去死。”

“進了監牢那種地方,可不怎麼妙。”

“地上有血跡,斯蒂文那家夥好像還受了傷。”

“那可真是糟糕透了。”

鎖鏈聲在漆黑幽深的地牢中作響,即使火把放在了一旁,內裡的幽深似乎也無法徹底照亮,仿佛隨時會有什麼東西從其中蔓延出來。

一盆冷水貫頭潑下,些許咳嗽聲響起,被鎖鏈吊在刑架上的青年睜開了碧綠的眼睛,看向了這幽深的地牢以及解下劍坐在他對麵的艾德。

“真是狼狽。”艾德看著渾身滴落著水的青年道。

“莫名被貫上殺人犯的名頭,當然狼狽。”斯蒂文微微收緊了手指,確定自己無法掙脫腰腹和手臂縛著的鐵鏈,索性不再掙紮,而是抬眸看著艾德笑道,“艾德隊長要是被鎖在這裡,也是一樣的。”

“但很可惜,我永遠也不會有被鎖在這裡的一天。”艾德看著他臉上刺眼的笑意,冷哼了一聲道,“而你這樣卑賤的臭蟲,很快就要死在這個地方了。”

“你不打算通過法庭審判?”斯蒂文雖然有預期,但沒想到艾德真的敢這麼大膽。

“哦,你親愛的朋友馬丁可是一口咬定你是他的同夥。”艾德支著劍柄,示意了身旁的人,“將人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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