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禮看著眼前的男人,正低頭跪在族長和族老們麵前認罪,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
上頭的族長和族老們滔滔不絕,將高遠生罵了個狗血淋頭,死活不同意他要和離的話。
蔣禮歎了口氣,站了起來,“多謝族長和族老們為我做主。可強扭的瓜不甜,我願意成全他,和他和離。”
“不行!這絕對不行!禮記有雲:婦有三不去,有所娶無所歸,不去;與更三年喪,不去;前貧後富,不去。這三點,他高遠生都占了!若讓你們和離了,高氏一族的顏麵何存!”族長義憤填膺的說道。
蔣禮心中冷笑,裡就是這樣,族長和族老們為了宗族考慮,堅決不同意高遠生和原主和離,除非高遠生一脈被宗族除名。高遠生的父母要遷出祖墳。
逼得高遠生服軟了。
裡,原主是高遠生的童養媳,比高遠生大七歲,十歲就來了高家,一手帶到了高遠生和他的一雙弟妹,辛辛苦苦勤勤懇懇,上服侍公婆,中伺候夫君,下撫育小叔小姑子。公婆先後病死,原主一個女子抗下了養家糊口的重任,供夫君讀書。
好容易將高遠生供到了舉人,結果高遠生赴京趕考,進士及第,被人榜下捉婿,對方是戶部侍郎的嫡女,身份尊貴,青春貌美,高遠生早就嫌棄家裡的糟糠之妻,自然沒什麼不肯的。
當然,高遠生也不是傻子,當場就答應了,可在去戶部侍郎胡家拜訪的時候,卻說自己已經娶妻。
胡大人自然憤怒不已,可胡夫人卻很滿意,如此這般一說,讓高遠生回去和糟糠妻和離,多給些銀錢,堵住她的嘴。對外隻說並無婚配,隻當沒這回事。橫豎高遠生以後也不會回老家。
高遠生答應了。於是就發生了一開頭的那一幕。
高遠生要和離,族裡當然不會同意,高遠生的一雙弟妹自幼和長嫂相依為命,也不同意。
最後在族裡的逼迫下,高遠生沒和離成。
高遠生如何肯甘心,他如何能舍得唾手而來的榮華富貴,思來想去,想出了一條毒計。
他找到原主,說不合離也行,可胡家小姐他也是要娶的,人家堂堂戶部侍郎的千金,不可能為妾,所以,就當平妻。他還提出要接原主和一雙弟妹一起去京城享福。
原主膽小,不肯去。
可高遠生的弟妹卻被高遠生的花言巧語蠱惑了,動了心,攛掇著原主去京城,說有他們呢,讓原主不要害怕。
原主隻好答應了。
可自從離開了老家梧州之後,原主就病了,一天比一天虛弱,也看了大夫吃了藥,始終不見好。
還沒到京城,就一命嗚呼了。
眼睜睜看著原主咽氣後,高遠生握著原主的手,在和離書上按下了手印。原主死後,高遠生的弟妹提出要送長嫂回梧州安葬,高遠生卻背著他們一把火將原主燒了,骨灰隨手揚到了旁邊的河裡。
一雙弟妹得知後傷心欲絕,心中憤憤。
可到了京城後,親眼目睹了京城的富貴繁華,又親眼目睹了胡府的富貴顯赫,弟妹的心漸漸的偏向了大哥。
尤其是看到了胡家小姐後,二人自慚形穢的同時又心生仰慕。
胡小姐隨便施點小恩小惠,便攏住了二人的心,絕口不提還有個前嫂子。
高遠生如願以償和胡小姐成了親,在嶽家的幫助下,仕途算不上暢通無阻,卻也比旁人順利幾分。
一雙弟妹也各自得了門不錯的婚事,憑著胡家,日子過得也算不錯。
高遠生婚後生了二子一女,一生順遂,六十歲致仕,致仕時官居正二品。
想到這,蔣禮歎了口氣,“話雖如此,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小產過,我的身子也不能再有身孕了,我如何能耽誤他。而大戶人家的小姐,又如何能做小。我願意自請離去,成全他,也成全高家。隻求族長一件事,我無父無母,和離之後無處可去,還請族長給我一個容身之處。我願認公婆為義父母,以義女的身份繼續留在老宅,終身不出。”
高遠生不等族長和族老們開口,立馬說道,“好,我答應!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義姐,老宅歸你,餘生我也會奉養你。”高遠生沒想到蔣禮會這麼痛快,心中鬆了口氣,到底是一起長大的情分。且他餘生是不會回梧州了,可父母的墳地在此,也需要人照看。
這樣,也算一舉兩得了。
高青山和高清河激動的看著蔣禮,“嫂子!”
“以後叫大姐吧!”蔣禮歎了口氣,說道。
高青山高清河一左一右偎依在蔣禮身邊。
族長和族老們猶豫了片刻,他們之所以不同意二人和離,也是怕敗壞了族裡的風氣和名聲,如今這樣安排,倒也合適。
高遠生見狀,怕再耽擱下去,又會起什麼變故,立馬起身走到旁邊的桌子上,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和離書,簽字畫押,蔣禮也按了手印。
之後,高遠生又拉著蔣禮,對著族長和族老們拜了下去,“今日當著族長和各位族老的麵,高遠生代亡父亡母認蔣禮為義女,長姐如母,從此後,遠生自當如奉養父母一般奉養長姐,如違此誓,天打雷劈!”隻要蔣禮不攔阻自己的青雲之路,他願意奉養她,直至她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