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問題學生年年有。
今年特彆多。
相澤消太在雄英高中任教也有十幾年了, 自閉社恐到說不出話來的學生見過,熱情洋溢到仿佛負麵情緒缺失的學生也見過, 他認為自己已經能算的上是見多識廣了。
但在麵對婆什迦羅這種學生, 過去的經驗完全派不上用場。
頭禿。
——真的很想直接開除算了。
實際上, “直接開除”的想法已經在相澤消太的腦海裡徘徊過很久了。入學考試時,他曾說,如果婆什迦羅是他的學生,他會將婆什迦羅開除。而現在,即便在根津校長專門找他談過心之後(主要談了婆什迦羅和綠穀出久之間的事),相澤消太口頭上鬆動了,然而內心裡仍然秉持最早的態度。
試問, 什麼樣的學生最令老師頭疼?
當然是, 固執己見根本不聽話的學生啊。
而婆什迦羅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 好像都完全切合了這一點。入學考試開始時,就以撞破禮堂天花板的方式進入了大眾視野,同時,無視老師布雷森特·麥克的命令, 這簡直是將無法無天表現到了極致——
一個不遵守老師命令的學生,又有哪位老師敢摸著胸口說, 自己能夠教好這個學生?、
至少, 麵對這種渾身上下脹滿尖刺的河豚, 相澤消太捫心自問,他確實沒有什麼很好的教育方式。
而且相澤消太還有更深的一層顧慮,他很清楚, 班級環境對其中的學生影響也是很深遠的,如果大家都熱愛學習,即便是對學習不那麼感興趣的學生,也會下意識地跟著好好學習,這是一種從眾心理。對應的,如果有個學生……偏偏這個學生還天生具有領袖氣質,帥氣又強大,甚至在剛剛進入班級的時候就收獲了一個小跟班,存在感比他這個老師還高出一截。
這個班,老師該怎麼帶?
#我看你是要為難我相澤消太.jpg#
當然,其中也許還有小小的一點維護布雷森特·麥克的心情,雖然那位聲音英雄沒有將這件小事放在心上,但作為他中學起就是朋友的相澤消太,卻沒有那麼心胸寬廣。
他本來就是很小心眼的人。
對於放在心裡的同伴/學生,相澤消太願意豁出性命去守護的。
之前,相澤消太還隻是覺得婆什迦羅“唯我獨尊”,現在,看到婆什迦羅頂著這麼個紙箱子,切切實實地感覺到頭疼了——
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在學校裡製定的作戰服(雖然可能會在作戰時進行細節上的調整),但大部分都會將這個風格延續到成為職業英雄的?
而且,之後還有全日本直播的體育祭……
相澤消太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運動會開始,請選手們登場,然後敞開的通道裡飛出了一個紙箱子……紙箱子?!然後這個箱子上麵還寫著羞恥到爆炸的台詞,場麵一時死寂。
而相澤消太出門被人打招呼都是——
“誒,聽說那個紙箱子是你的學生?”
不,相澤消太實力拒絕!
他要把這種錯誤的未來,消滅在現在。相澤消太抬起頭,看向那位統一戰線的支援科老師,聲音惆悵到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你去說?”
“誒,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怕我聽到他開口,就忍不住想胖揍這個中二小混蛋——相澤消太想,至於打不打得過這件事,他還真沒有考慮過:婆什迦羅的“個性”看起來是會被他克製的類型。
不過,在回答這位支援科老師時,相澤消太還是委婉了些:“你難道希望他頂著這身裝備跑出去嗎?”
“當然不希望。”說到自己的專業上,支援科老師立刻激動了起來,“怎麼可以讓他穿這件戰鬥服出場呢,根本沒有任何防禦能力,甚至還遮蔽了視線,他是可以天空作戰的類型,但是這個紙箱子明顯限製了他的活動,同時,也沒能增強任何作戰能力。我建議,應該先測定一下他的飛行載重能力,然後再根據情況帶兩個火焰助燃器上去……”
……你不覺得你抓錯了重點嗎?
這是裝備沒什麼防禦能力的問題嗎?
這分明就是恥度爆炸啊!
“好吧。”涉及到裝備部的尊嚴,支援科老師也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他從桌子後站起來,非常雄邁地走向婆什迦羅,“我會說服他的!這種粗製濫造的裝備,絕對不可以走出這扇門!”
好,就應該是這種氣勢!
相澤消太在心底默默地鼓掌,就應該讓婆什迦羅這個小鬼知道,這裡是雄英高中,作為學生就該乖乖聽話。
支援科老師在接近婆什迦羅兩米時,對方就已經注意到了他。婆什迦羅轉過身來,那行“雜修,底下你的頭來!”的字就正對了支援科老師。
支援科老師深吸一口氣。
可以看得出來,他正在給自己做心裡建設。
經過足有三分鐘的沉默,支援科老師終於開口了:“這位同學……你口渴了嗎?需要老師給你打杯飲料嗎?需要茶還是牛奶?”
“可樂有嗎?”
“有,請稍等。”
場麵一片其樂融融。
相澤消太坐在角落裡,手掌抵著額頭,感覺那畫麵太美,他不忍心看。不出三秒,畢恭畢敬地送上可樂的支援科老師就顫巍巍地回來了。
相澤消太壓低了聲音:“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可、可是我怕啊!”支援科老師可憐兮兮地說,“這孩子超凶啊,當時在入學考試的時候,他就已經凶巴巴得超可怕……我看著他就覺得腿軟。”
醒醒啊,你才是老師啊!
難道不是學生怕老師怕的要死才是正常發展嗎?怎麼在你身上,就剛好反過來了,這種軟弱的態度,怎麼可能教育好學生?
看來隻能他親自出馬了。
相澤消太掐掉已經燃燒了一半的香煙,他站起來,筆直地往婆什迦羅的方向走去。這個白發小鬼剛剛拿到可樂,剛將可樂收回自己的紙箱子裡,現在乖乖地蹲在紙箱子裡,還能聽見裡頭吸溜吸溜的聲音。
相澤消太俯視著紙箱子:“婆什迦羅同學。”
“嗯?”
儘管猜得到,自己會得到什麼樣的回答——不外乎是‘雜修也膽敢對本王指手畫腳嗎’這種抬杠,但出於老師的職責,相澤消太還是提醒說:“戰鬥服是日後會作為後備役的職業英雄作戰使用的,而你這種服飾,很明顯,是無法起到協助作戰的作用,而且還很不方便。”
相澤消太等著婆什迦羅抬杠。
然而,婆什迦羅含著可樂含糊不清地回答:“本王……本王沒覺得有什麼不方便。”
嗯?
相澤消太驚訝了一下。
——總覺得婆什迦羅變乖了,是他的錯覺嗎?
他下意識地回答說:“很明顯不方便吧?比如說,這種筆直的箱子,根本沒法坐下。”
“不,沒覺得。”婆什迦羅回答。
好像是感覺到自己的回答沒有什麼說服力,婆什迦羅立刻站起來,頂著紙箱子飛快地拖來一個椅子,然後,撩起箱子,坐下,再把箱子套好:“你看,非常方便了。”
相澤消太:“……”可怕,無法反駁。
他真的差一點說,婆什迦羅同學你就不怕飛在天空走光嗎?但在說出口的之前,相澤消太又及時反應過來,婆什迦羅又不是不穿衣服套箱子,裡麵還是有衣服的。
而且,他一個男孩子,還在意走不走光嗎?
相澤消太又愁得想抽煙。
……
……
婆什迦羅同學剛被班主任帶走時,教室裡還是維持了五六分鐘的安靜,然而,隨著時間漸漸流逝,幾個學生開始交頭接耳之後,教室裡漸漸變得嘈雜起來。
“那個人……”
“他就是在考場大放厥詞的家夥……”
“沒想到他也……”
每個人都在談論相同的話題,每個人對都心知肚明,甚至,班級裡的女孩子們相互遞了一個眼神,然後露出了仿佛蒙娜麗莎般神秘的微笑。
一切儘在不言中。
有人很懂,當然也有一頭霧水的同學。八百萬百就是那位一句話都沒聽懂的同學,這種被整個班級都排斥在外的感受,讓她有點慌了——
對了!這個班級裡應該不止她一個人是通過保送生考試進來的!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是一位頭發顏色半白半紅的少年。
轟焦凍規矩地坐在座位上,一臉平靜,對周圍的嘈雜聲聽而不聞,似乎,這位保送生一開始就沒有和同學打好關係的想法。
但八百萬百就做不到如此淡然了。
她將手掌握緊了又放鬆,放鬆了又握緊,最終仍然按不住想融入女生團體的想法,伸出手,輕輕地拉了拉正嘰嘰喳喳討論起來的女生小團體的其中一位,在對方轉過頭了之後,八百萬百揚起一個溫婉的微笑:“你好,我能知道你們在聊什麼嗎?”
“就是婆什迦羅啊。”
拜托了,能詳細解釋一下嗎?
八百萬百在心中苦笑,她當然捕捉到了某些關鍵字“婆什迦羅”“入學考試”之類的。但是,雖然大家都在這樣議論,然而她將這些話組合起來,卻一句都聽不懂。八百萬百繼續掛著大小姐的溫婉笑容:“抱歉,我是保送生,所以不太清楚入學考試發生了什麼?”
“保送生?”
立刻有學生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八百萬百心底一驚,她對這種表情真的太熟悉了。在她的中學時代,開學自我介紹時,也有同學發出了類似的驚歎,然後,知道她是八百萬家的千金後,和同學交流時總會存在一種若有若無的隔閡感,而這種隔閡感,在八百萬百的個性暴露後,更是被加重了。
“身為八百萬家的人,就算不努力也沒什麼吧?”
“真羨慕你啊。”
雖然每個人都在對八百萬百微笑,但那笑容就像是隔了一層霧氣,怎麼也感覺不到真切。而八百萬百毅然選擇成為職業英雄,也是和家裡人談過幾次心,才獲得支持的。
難道說,她的高中生涯剛開始就會……
“讓開!讓開!你們都給我讓開!”
就在八百萬百還忐忑不安的時候,一套女性校服(?)強行擠開所有人,搶到八百萬百麵前:“你們讓我來吹!我來吹!我終於能找到一個人吹我的婆什迦羅,我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