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佳意就笑了,也有點不好意思。
下棋的人分兩種,一種是棋藝高的棋藝差的都下過,可以認真下,也可以哄彆人開心隨便玩玩。還有一種就是但凡是坐下來下棋,對方都不會是棋藝差的,基本都是高手對決。
他就是後麵這一種。
從前和他下棋的人,不是他棋院的師兄師弟,那也是風雅讀書人,而在琴棋書畫裡頭,棋是僅次於書的一項重要技能,和他來往的同等次的讀書人,棋藝,說實話,他們的棋藝,基本上都比戚老爺子好。
戚老爺子這種一看就是野路子,自己摸索出來的,和普通人下下還行,和稍微專業一點的下,就露怯了。
可他也不好放水啊,都說好了不放水的。
戚老頭有些上癮,說:“再來一局,再來一局。”
陸佳意還沒說話,戚楊就先發話了:“以後有機會再下吧,他有自己的事。”
今天也累了,在外頭凍得夠嗆,回來一暖和,就更顯得疲累了。
戚老爺子便隻好作罷:“明天還來啊。我跟你請教請教,”他說著豎起大拇指:“棋藝確實是棒。”
“請教不敢,很樂意跟您切磋。”
從戚家出來,太陽竟然冒出來了,在天邊露出一點夕陽紅,地上的雨水泛著太陽光,略有些刺眼。到桂花裡的時候,陸佳意就順便請戚楊到他家裡坐坐:“吃個晚飯吧,今天這麼麻煩你。而且我都在你家吃過兩次了。”
戚楊說:“下次。”
“我媽很喜歡你的。”陸佳意說。
戚楊蹭了一下鼻子,沒聽見似的,說:“走了。”
說罷腳下一蹬,人就騎著車子走了。陸佳意就笑了出來,背著包往桂花裡去。
下午的時候,桂花裡門口那條商業街就開始熱鬨起來了。林秀英今天沒磨豆腐,留在唐三兒的海鮮店幫他。海鮮店門口有人在挑魚,林秀英跟老板娘一樣,穿著個圍裙,在那吆喝。
“鮮著呢,這店裡的海產沒有不新鮮的,來兩條?”
她剛說完就看見陸佳意了:“怎麼才回來?”
“在戚楊家玩。”陸佳意說。
“彆光顧著玩,作業都做好了麼?”
“這就回去做。”陸佳意說。
林秀英就沒再理他,陸佳意又朝店裡看了一眼,見唐三兒在往外搬一個大水缸。
唐三兒其實長的比林秀英年輕,看著估計也就四十歲都還不到的樣子,男人到了這個年紀反而不顯年紀了,尤其是他長的白淨,刮了胡子就更顯得年輕。
“佳意!”唐三兒忙喊住他,放下手裡的水缸,摘了手套說:“你來一下。”
陸佳意便跟著他進了店裡麵,海鮮店,腥味特彆大,唐三兒天天呆在裡頭,身上好像也是有腥味的。店裡很亂,唐三兒拉開抽屜,拿了幾盒磁帶給他。
“給你淘的。”唐三兒說。
是幾盤戲曲磁帶。
“你媽說你現在愛聽這個?”唐三兒笑著說。
陸佳意接過來,鞠躬說:“謝謝唐叔。”
唐三兒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陸佳意還鞠躬,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笑了笑,說:“行了,回去吧,也彆老聽,學累了再聽。”
陸佳意就把磁帶裝到書包裡,就從店裡出來了。林秀英在攤前回頭看了一眼,衝著他笑眯眯的。
顯然是倆人商量好的。
陸佳意心情有些沉重,他覺得這似乎是個預警,林秀英和唐三兒,是不是要更進一步了。
如果林秀英真要二嫁,他其實也沒資格說什麼,隻是覺得有些怪怪的,那以後唐三兒就是他繼父了麼,要一起住麼?
他回到家裡,掏出一盒磁帶出來,放進了複讀機裡麵,一邊聽戲一邊把家裡打掃了一遍,打掃完以後,他就去洗了個澡,天冷了,浴室洗澡就有點凍人,他洗完澡以後就抱著複讀機躺到被窩裡去了,枕著胳膊聽戲。
唱的是《沉香扇》,才子為了親近佳人,扮作書童入府和佳人結下良緣,後又因為貧富差距被拆散了。才子奮發圖強考上了狀元郎,佳人女扮男裝離家出走,竟也考上了同科進士,倆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雖然很扯,但雜糅了諸多老套戲碼,聽起來倒也很帶感。
狀元郎,狀元郎,這戲文中的狀元郎,個個風花雪月,他這個狀元郎倒好,寒窗苦讀十載,最後卻來到了這裡,成了個學渣。
陸佳意發現他聽個戲都能聽的鬥誌昂揚,一個鯉魚打挺就又坐起來了。
他不能認輸,他要重做狀元郎!
看看他桌子上貼的時間表,這下一回月考已經快到了。
他打定主意好好學習以後經曆的第一場考試,他要進步,也要帶著戚楊一起進步,爭取誰都不做倒數第一。
他翻了翻模擬試卷,準備挑一張,明天讓戚楊做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