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雅,花雅你過來!”
展希伸出手,在摸到幼崽滾燙的額頭後,扭頭衝著在拆零食吃的女人叫道:“崽崽他發燒了。”
花雅聞言,騰地一下站起來,朝著這邊走過來。正跟人說話的展饒,也打斷了屬下的彙報,起身走到展希麵前。
展希剛才那一嗓門吆喝的大,沒兩分鐘,眾人都圍了上來。
花雅沒讓他們圍的太緊,怕空氣不流通,對發燒的幼崽不好。她讓眾人站遠一點,又讓他們去找測體溫的體溫槍,以及退燒藥。
可是找了半天,他們隻找到了一點少得可憐的成人消炎藥跟成人退燒藥,至於體溫槍,他們更是沒準備過這種東西。
“我看了說明書,這幾種成人用藥的藥勁兒太大,不適合幼崽使用。花雅,你以前不是會治病嗎?還能不能想想彆的辦法,把他的燒給退了?”
花雅低頭看著剛接手的幼崽,幼崽被燒的滿臉通紅,嘴裡已經開始哼唧出哭音了。
她麵色緊繃,吐出一句話:“以前我是給我家的牛羊治病。”
牛羊被治死了,她爹媽會直接扒皮吃肉。
這隻稀有的天才小幼崽要是被她治死,她死去的爹媽估計半夜都要來站她床頭臭罵她。
一行人全都束手無策,展饒隻能命令道:“讓嘯升把飛船提速,並搜尋可以停靠的城鎮。”
“是。”
負責開飛船的嘯升一心二用,尋找著能停下來帶幼崽治病的地方。飛船裡的其他人也在絞儘腦汁的想著怎麼給幼崽退燒。
被眾人擔憂的幼崽本崽,燒的越來越厲害。在燒到頭都開始疼時,簡寧閉著眼睛,終於忍耐不住的哭出了聲。
他的小胖手在空中抓了抓,像是想要抓取什麼。
展希見狀,忙把手伸了過去,可簡寧隻握了一下,就鬆開了。花雅試探著把自己的手指伸過去,簡寧也是隻握了一下就鬆開。
他不停的抓著,想要抓住一個人的手指,可不管怎麼努力,他都抓不到。
“嗚嗚嗚。”
簡寧哭的傷心,他一邊哭,一邊張著嘴,想叫出一個名字——
霍凜。
他要霍凜。
腦袋裡關於霍凜的記憶在疼痛中開始變得模糊,一幀一幀的畫麵,像被突如其來的潮水淹沒。
簡寧使勁兒的撲騰著,並伸出小胖手去抓。
他的眼淚糊滿了臉蛋,眼皮又紅又腫。不知道是因為哭的太厲害,還是因為燒的太厲害,他在花雅懷裡,又吐了兩次。
這次不是吐奶,而是吐出了黃黃的水。
展希看見他吐出來的黃水,臉都白了:“老大,還沒有找到停船的地方嗎?他再不去醫院,會死的。”
花雅讓人拿了酒精來,想用古法中的一種物理退燒法,但這一招,對簡寧沒用。
他閉著眼睛,哭的幾乎要斷氣。
記憶裡關於霍凜的畫麵還在沉沒,發現自己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簡寧,滿心都是絕望和悲拗。
他不要忘了霍凜!
在鋪天蓋地的恐慌裡,簡寧終於睜開了眼睛。他腫成小桃子的眼睛包著圓滾滾的淚珠,淚珠砸下來,像是砸到了眾人的心頭。
這樣柔軟又稀少的小幼崽,才剛到他們手裡,可能就要被他們養死了。
展饒沉著臉,親自去看路線。
展希也把剛才的成人用藥再次拿了出來,他攥著藥,問道:“花雅,把退燒藥的藥量減少,能不能試著讓他吃點?”
花雅猶豫不決。
B33商業運輸艦的路線也不知道怎麼選的,這條路線很偏僻,附近也沒有任何住人的城鎮。
他們的飛船再快,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也無計可施。
簡寧分不出心神去看麵前的這些人,他隻慌張的四處看著,想要找尋什麼東西。很快,他看見了一個很像是雪花形狀的裝飾品。
“啊!”
簡寧指著那個裝飾品,奶音裡滿是哭腔,他看看展希,又看看雪花形狀的裝飾品。
展希看懂了他的意思,去把那個裝飾品摘下來給他。
簡寧抬手接過,下一秒,他直接攥住裝飾品,按到了自己藕節似的胖胳膊上。為了留下印記,簡寧無視裝飾品的棱角,把胳膊壓的鮮血直流。
花雅見到這一幕,倒吸了口涼氣,把他手裡的裝飾品搶下來。
展希更是瞪大了眼睛,又急又怒:“你在胡鬨什麼?!是不是發燒把腦袋燒壞了!好端端的你紮自己!”
簡寧是在記憶徹底消退的前幾秒,把雪花印記牢牢印上的。
雪花,隻在凜冬出現。
他要給自己留一朵雪花,然後,等一個出生在凜冬的人。
展希看著把自己紮出血的小幼崽,還沒被他訓幾句,就衝他張了張嘴,像是囈語出了兩個字。緊接著,那具小身子軟軟的倒了下來,小腦袋也歪進了花雅的頸窩裡。
展希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囈語出來的兩個字,像極了片刻前被他在心裡點評過的另一個幼崽的名字——
小太子霍凜。
這樣的念頭太過匪夷所思,展希自覺不可能,他收回思緒,問道:“怎麼回事?!他怎麼突然暈過去了?”
停不了飛船,找不到醫生,也沒有合適的藥物。
這群被譽為全星際最凶殘冷血的星盜,在一隻幼崽麵前,完全束手無策,什麼都做不了。
“把藥掰碎,取四分之一的用量喂給他。”
從駕駛室走過來的展饒,沉聲做了決斷:“再不喂藥,他會被燒死,喂了藥,他好歹還有一點活命的機會。”
這隻幼崽遇見了毒蛛還沒被殺死,說明運氣不錯。隻要保持住這樣的好運氣,他的命也許能留住。
昏迷的簡寧被一雙大手捏住腮幫子,開始灌藥。
藥很苦。
簡寧閉著眼睛,噗噗的往外吐著藥。
藥吐啊吐,時間一點點的走啊走。
不知過了多久,嘴巴裡都是苦味兒的簡寧,皺著包子臉醒過來。他腦海裡沒了很多記憶。
沒了那些記憶,他現在是隻貨真價實的小幼崽。小幼崽的殼子裡,也裝了隻配套小幼崽的芯子。
小幼崽簡寧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麵前的藥碗打翻。
灌藥灌的出了一身汗的展希:“……”
展希沒半點惱怒,反而還欣喜的把他給抱了起來:“醒了,真醒了!看來還是灌藥管用!”
簡寧咿咿呀呀的叫著,小嗓音十分嚴肅。
他醒了,不要再灌他藥了!
是藥三分毒,簡寧一醒,展希自然不會再給他灌藥,況且他這會兒的燒已經退了下來,用不著再喝藥。
展希一個高興,直接把簡寧舉了起來,
簡寧緊張的蹬蹬小短腿,生怕他把自己摔下去,但很快,簡寧就發現舉著自己的那雙大手很有力氣。
他不會摔!
被舉高高哄到的小幼崽,擰起的眉毛舒展開。他晃著小短腿,在高空中咯咯咯的笑起來。
幼崽的笑聲漾在飛船裡,讓飛船上精神繃了許久的大人們,感受到了難得的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