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西雅樓那邊,大家已經麵麵相覷片刻後,有一聲乍然劃破了空氣。
“虞二師姐!我也排隊!還來得及嗎?!西雅樓弟子項溫,隻求一劍!”
“我也排隊!西雅樓穆裡!”
“西雅樓邱興平!”
……
一迭次的聲音連串響起,破境麵前,沒有麵子可言,誰不想像李勝意一樣連破兩境……不,哪怕是了悟到破境之意都是天大的機緣了!
更何況,聽說談樓主覺得二師姐丸子搓得好,想收回去做徒弟來著,這樣的話,二師姐,就是他們的二師姐,大家的二師姐了!求未來二師姐出一劍,不丟人!
此間一想通,頃刻間,西雅樓弟子竟是三言兩句如報數般喊完了自己的名字,一哄而上,將一旁執事案上的一整遝生死押都分了個乾淨,畫押如舞劍,還有師妹心細如發,挨個給每個人的生死押上編了號,隻等虞兮枝一個一個叫號。
小師妹夏亦瑤顯然是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她在西雅樓眾人都報號完畢後,才頗有點難以呼吸般,偏頭咳嗽幾聲,麵頰自然嫣紅:“師姐這一劍,真是厲害呢。”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倒也不必你來說。”易醉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把瓜子,這一會兒已經嗑了一小片瓜子皮:“小師妹啊,有人教過你嗎?誇人的時候啊,要真心一點。”
夏亦瑤微微垂下眼眸:“三師兄,我哪裡不真心嗎?”
易醉微微一笑,挑眼看她:“你有真心嗎?”
夏亦瑤神色微怔,眼眸輕眨,露出一片迷茫:“三師兄,你在說什麼?”
兩人對視片刻,又同時移開目光,隻當剛才的對話沒有發生過。
易醉到底不甘心,嘟囔一句:“誇清風流雲厲害?一群白癡!是劍法厲害嗎?厲害的明明是人。”
一直小意蹲在一邊的黃梨緊皺的眉頭也終於少許鬆開,他從進了昆吾山宗開始,就一直非常疑惑,為何在他眼中厲害如斯的虞小真人在彆人眼中,竟然好似聲名狼藉,人人鄙夷。
而程洛岑更是因為蹲得比較近,所以將易醉和夏亦瑤的對話儘數聽到了耳中。
他有點好奇地抬眼掃了一眼嬌嫩可人盈盈眸光的少女,心頭泛起了一陣頗為奇異的感覺。
老頭殘魂依然在逼逼賴賴:“喲,這小姑娘長得真好看,不過好看也不能當飯吃,不看也罷。還被劍氣傷了,傷成這樣也不斷劍,貪心不足。還是二師姐有趣些,剛剛她那一劍,我說的你聽懂了嗎?她的劍中有符意,而這符意來自前幾日她斬妒津妖人的時候,那個白衣小子的指點。少看點人家姑娘,那劍你看懂了嗎?”
“我連劍都沒有,看不看懂有區彆嗎?”程洛岑收回目光,壓下心底一點奇異突兀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目光像是莫名要被夏亦瑤吸引,但他的內心分明有些抵觸這種吸引,卻依然忍不住要看過去。
可看了也覺得寡淡無味,會哭會撒嬌會溫柔小意的少女滿地都是,二師姐這樣一劍千秋寒的,才……
才什麼呢?
程洛岑竟有點不敢往下想。
“都說了老夫知道無數上古秘境,待你煉氣築基,最近的秘境也就要開啟了,到時候,區區一柄劍罷了,還不是手到擒來!”老頭不知少年心緒與煩惱,說到這裡,又是一陣哀歎:“隻可惜你要入昆吾,若非如此,以散修身份混入其中才最為佳,否則你要怎麼爭奪去秘境的名額哦!”
程洛岑這兩天聽多了老頭的哀歎,這會兒隻當沒聽見,徑直抬頭看向虞兮枝。
虞兮枝也被西雅樓弟子這一係列操作弄得有點呆住。
李勝意是因為破了心中魔障,靈氣自然積累,心念隨經脈齊通,才有了這般效果,與她的劍又有什麼關係?
西雅樓的試劍排號已經到了七十八,她為何要做慈善地揮這七十八劍?
但她心中寫滿問號,臉上也沒有顯露出來半分,隻另辟蹊徑:“我與李小真人比劍,是因為他奚落了我的阿兄,我心中不悅。你們呢?你們罵我阿兄了嗎?若是沒有,無冤無仇,我為何要與你們比劍?若是你們想看清風流雲,這場間所有昆吾同門都可以展示,不如大家即興挑選對手?”
西雅樓弟子心道那哪能一樣,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劍法的問題,而是握劍的人的問題!
項溫情急之下,大喊一聲:“我沒罵過!但我可以現在就罵!”
眾人大驚,心想好你個項溫,竟然如此不要臉。
為了破境,連昆吾山宗的大師兄都不放過!
放著那個大師兄,讓我罵!
虞寺也微微一頓,萬萬沒想到事情會向著這個方向發展。
眼看有人真的要荒唐醞釀開口,宣平宣凡到底是西雅樓弟子領袖,一人低喝一聲“都閉嘴”,另一人已經旋身而上試劍台,再開口,聲音中也帶了幾分靈氣,硬是將這一片荒誕的嘈雜壓了下去。
“上次虞小真人賜教時,宣平不過煉氣中期,現如今又僥幸到了煉氣後期,還請小真人……再賜教!”紅痣少年朗聲抱拳。
虞兮枝“哦”了一聲,她對沒禮貌的人本能不喜,但既然宣平這樣作態,她便也既往不咎,隻問道:“你罵過我阿兄嗎?”
宣平一窒。
少年漲紅了臉,他當然罵過,不僅罵過,要說罵虞寺這事兒,整個西雅樓的人加起來恐怕也沒有他們兄弟倆罵的多。
無他,昆吾山宗虞寺大師兄實在太過出名,簡直是壓在同輩分同齡人頭上的一座大山,每當自覺驚才絕豔之時,再想起頭上還有個仿佛永遠追不上的虞寺,之前的意滿誌得便宛如一場笑話。
都是心高氣傲的少年,背後悄悄放幾句狠話,實在常見。
但這樣當眾被問出來,卻也實在……尷尬。
宣平咬牙:“罵……罵過。”
似是覺得這樣籌碼不夠多,反正都承認了,宣平乾脆破罐子破摔:“不僅罵過虞大師兄,還罵過你,也罵過昆吾山宗。我罵過,宣凡也罵過!”
“哦。”虞兮枝應了一聲,又仔細問道:“罵得多嗎?”
宣平深呼吸:……
“多。”
“那你且等我片刻。”虞兮枝抬手,從劍匣旁邊摸到一個小本子,翻開,再認真地翻開新的一頁,在頁眉工整寫下【罵了阿兄】,然後寫了宣平、宣凡兩個名字,再豎起紙頁,仔細吹乾,也不怕透光的時候,被對方看到。
仔細做完這一係列事後,虞兮枝這才重新站起來,鄭重道:“你聽好了,罵我可以,罵昆吾也無所謂,反正也不止你一個人罵。但是,罵我阿兄,天誅地滅。”
她不悅地看著宣平:“你一個人不夠看,還是像上次一樣,你們倆一起上吧。”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但我也不想當你們的磨刀石,所以這次如果再輸了,記得以後都不要罵我阿兄,也不要衝我拔劍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