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所以……我可以都學嗎?...)(2 / 2)

對方這才滿意,掀起眼皮,看向還在愣神的虞兮枝:“你不過來,是要我過去嗎?”

簪花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儀式。

昆吾弟子以花論功,更可以花換資源。這花不僅僅是實力的象征,更像是某種硬通貨幣。一妖記一花,公平公正得很。

但凡出任務,有斬妖記錄的,任務堂核實後,便會由當日執勤負責的那位師兄捧花前來,當著眾人的麵為其昆吾道服的衣擺邊加上這一次新疊加的花。

是以“認真擒妖,努力衝花”,一直是昆吾人的口頭禪。而簪花更是大家日常生活中最喜歡圍觀和被圍觀的場景。

虞兮枝見過有同門被簪花,當時還伸著脖子湊了好一會兒熱鬨,再看看自己衣擺上可憐巴巴的小黃花,心底不能說不羨慕。

隻是這會兒輪到自己,興許是圍觀的人太多,陣勢太大,這一小會兒發生的事情太雜,所以反而有點莫名的不太好意思。

但想歸想,她還沒想清楚謝君知這個小師叔,到底是什麼小師叔,腳卻有自己的想法。

所有人都覺得簪花這事當由沈燁師兄來做,卻見謝君知拿了那幾朵花,便沒有還給沈燁的意思,竟然就這麼蹲身下去。

冷白的手執起一紅兩橙七黃花,少年垂下鴉羽般的睫毛,旁若無人般在少女衣擺下方認真簪花。他動作並不怎麼嫻熟,但卻足夠有耐心,於是少女的衣擺從一片荒蕪變得紅紅橙橙,好不熱鬨。

不是什麼大事的簪花,硬是讓謝君知這一蹲一簪,變成了讓白雨西雅昆吾三掌門,天下第一丹修符修一同等待注視,天下第一劍修親自動手的儀式。

便是前一年西雅樓那位大師姐的成年生辰禮,也沒有如此大的陣仗。

就算是最大膽的人,做最大膽的夢,覺得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昆吾掌門,也不會有人覺得,這世上還有人能讓小師叔主動俯首彎腰蹲在地上,揪著衣袍,認認真真簪花。

這種事情是真實存在的嗎?

那個人……真的是真的小師叔嗎?

西雅樓沒見過謝君知的弟子更是怔然無語。

昆吾山宗的天下第一劍,竟然……為何……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齡?

是故意維持了這樣的外貌,還是真的如此年齡?如果是後者……

西雅樓的弟子覺得不敢往下去想,隻怕人比人,氣死人,道心受阻,劍意不穩。

虞兮枝低頭看看自己逐漸華彩的衣擺,覺得自己有話想說。

於是她偏過頭,看向徐教習,攤手道:“現在不是隻有一朵小黃花了。”

――她有花了,所以劍上有血,妖是她殺。

有問題嗎?

一片寂靜中,謝君知終於工整地簪好了最後一朵花,滿意地站起來:“現在確實不是隻有一朵小黃花了。”

虞兮枝說那句話的意思,是單純的與徐教習嗆聲。

但謝君知同樣的一句話,卻仿佛在說,現在虞兮枝,不僅僅隻有她一個人在這裡了。

紅衣老道搓搓手裡的符,心道這困字是用不了了,天困地困,也困不住這看上去病病歪歪的小子一劍,臉上已經帶了笑意:“許久不見謝小師叔,小師叔近來身體可好?沒想到虞小真人的劍居然是你教的,真是妙哉,妙哉。”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話音剛落,談樓主也已經拱手一禮:“謝小師叔,好久不見。上一次的丹丸不知是否有用?這次我也帶了新的,隻是還沒來得及送來,謝小師叔可以試試看,這次的是否比上次更好些。”

“多謝兩位關心,依然是老樣子,談樓主的丹丸也十分有用,隻是我這身體確實不太爭氣。”謝君知邊說,邊抬手輕咳兩聲,一一細細打來,卻絕口不提教劍的事:“聽說兩位想要收徒?”

紅衣老道眼睛微亮:“正是。”

談樓主頷首:“確實如此。”

懷筠真人滿懷希望看向謝君知,心道到底是昆吾人,下一句想必就是要替他婉拒這兩位的好意了。

卻見謝君知微微頷首,聲音依然溫和含笑:“那麼在爭徒之前,為何不聽聽她自己的意見呢?”

虞兮枝看向謝君知。

所有人都在嘰嘰歪歪,昆吾眾人欺她辱她自不必說,虞寺易醉黃梨雖然站在她這邊,憤怒嗆聲,卻也堵不住悠悠眾口,紅衣老道與談樓主前來也不過是爭奪。

隻有他站在她麵前,施施然堵住悠悠眾口,覺得應該由她自己決定。

紅衣老道與談樓主微微一愣,也覺得自己方才實在是心急了一些,兩人轉過身來,看向虞兮枝:“丫頭,你怎麼看?”

“吾乃白雨齋齋主許淮望,化神大圓滿,十幾年前蝕日之戰中僥幸不死,虛得天下第一大符師、大陣師之名。”堂堂白雨齋齋主,竟是放下身段,認真自薦。他素來紅衣荒誕,放浪不羈,此刻卻素了神色,背了手,認真看向虞兮枝的眼:“若是跟老道我學符,便是老道我唯一的親傳弟子,從此以萬物為線,以天地為陣,世上有千萬字,便有千萬符。老道自然帶你周遊天下,此後無人再敢看你不起。”

聲音到末了,竟是帶了幾分殺氣:“如有人再敢如今日這般,先來會會老道手中這千萬種符。”

“我這邊倒是沒有齋主的豪情壯誌。”談樓主儒雅一笑:“那日在一家麵館,看到小真人丸子搓得不錯,而我也正好缺一位親傳弟子,更盼西雅樓能多一個二師姐。為丹修者,恐怕此後便要繞著一口煉丹爐,上天入地尋藥,枯燥也有趣。例如時不時炸一炸丹爐,煉一煉毒丸子,也可慈濟天下,也可隨心所欲,天下一道,皆在一丸之中。”

“對了,我叫談星淨,化神後期,西雅樓此任樓主,彆無所長,但丸子也搓得不錯。”

兩道音落,所有人都覺得已經被震到麻木無語,人人都看向虞兮枝,在等她的決定,懷筠真人想說自己的親傳哪能這樣被人搶走,這世上豈有這樣的事!

卻對上了謝君知悠悠看過來的眼,不知怎的便咽回了到嘴邊的話。

懷薇真人憋得難受,欲言又止,心道就算你虞兮枝多了幾朵花又如何?畫符的和煉丹的莫不是眼瞎看錯了?

卻被懷筠真人一眼壓住了到嘴邊的刻薄話。

虞兮枝看著溫和期待地向她遞來目光的紅衣老道和談樓主,再看看吃癟的懷薇真人,不可置信的小師妹夏亦瑤和徐教習,再看向一側目露喜意與鼓勵的虞寺和易醉。

她心底微澀,有喜意,明知自己應該謙虛一下,可有謝君知在這裡,她卻突然莫名很想試試任性一番,得寸進尺一點。

於是她露出微羞笑意:“丹我也沒有煉過,符我也沒有畫過,劍我也還沒修好。”

少女帶了惴惴怯怯,說出來的話卻恰恰與之相反,簡直堪稱大膽至極。

“所以……我可以都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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