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峰和千崖峰能一樣嗎?
留在太清峰是蹉跎歲月,去千崖峰,那便是另一片天地!
紅衣老道清清嗓子,從袖中掏出一隻紫檀匣子:“這無垢仙匣與我心意相通,可傳音傳物,其中有筆也有紙,你且拿著。既然你決定要去千崖峰,便用過水鏡授課也無妨,每月你下山來一趟白雨齋便好。”
談樓主則是端出了巴掌大一隻小爐:“這纏絲鼎乃是我幾年前遊曆之時,偶得一塊好料,便在從極之淵以淵中業火鍛造而成,本就是想緣分到了,便交給我的親傳弟子,如今終於能拿出手了。另外還有這三顆天樞三元回丹,便當做拜師禮吧。”
眾人看得眼熱,這兩人能拿得出手的,豈是凡物。懷薇更是一眼認出來,紅衣老道手裡拿的,是他蘊有一方空間的本命符盒,而談樓主這本,且不論那丹爐如何,便是天樞三元回丹,已是令人咋舌!
兩人說完,齊齊看向虞兮枝。
謝君知已經輕輕又撥了一下她的小樹枝,聲音帶了笑意,顯然是因為虞兮枝方才的回答而心情極為愉悅:“還愣著乾什麼,還不拜師?”
虞兮枝這才如夢初醒,她抬手重新挽了頭發,再認真整理了衣服儀容,這才上前一步,沉沉跪下,額頭觸地,朗聲道:“兩位師尊在上,請受徒兒虞兮枝,一拜――!”
西雅樓弟子看著少女俯身,眼中都有了顯而易見的欣喜,宣平宣凡你推我搡地上來,認真與虞兮枝見禮,還順勢介紹道:“巧了,二師姐到了西雅樓,也還是二師姐,大師姐談明棠是咱們樓主的女兒,雖然沒有擺在樓主門下,卻當得大師姐的名分。”
眼看西雅樓這邊熱熱鬨鬨,紅衣老道隻恨自己隻身前來,毫無氣勢,隻得衝易醉使眼色。
易醉隻得硬著頭皮上來:“悖那個,二師姐啊,咱們白雨齋,你也是二師姐,上麵也還有個姓軒轅的大師兄,是我娘的徒弟。輩分確實亂七八糟了些,你多多擔待。”
這邊熱熱鬨鬨,親親切切,昆吾山宗的弟子卻悵然若失,心頭奇奇怪怪,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分明二師姐,也還是昆吾的二師姐,可就是哪裡不太對勁。
大概就像是,他們今天才知道這位素來被看不起的二師姐如此不凡,還沒來得及為昔日的看低的風言風語向她致以歉意,表達善意,她就已經一步走到了所有人都無法夠著的高度!
這世上還有任何一人如她一般,同時入三位天下第一的眼嗎?
她過去就不曾在意過這些,也或許在無人的夜痛哭過,但往事已如雲煙,此後又有誰敢說她半句壞話?
虞寺向著謝君知深禮:“舍妹就拜托小師叔了,隻是以後恐怕虞寺少不得叨擾千崖峰,還先請小師叔贖罪。”
易醉也湊了過來,他平時嘴裡不說,但哪個劍修的夢想不是成為小師叔這樣強大的劍修?以往沒機會,如今居然有生之年等到了謝君知開山,他便也厚臉皮道:“那個,小師叔,你看我怎麼樣?你和二師姐兩個人在千崖峰也怪不方便的,缺人打個下手不是?不如,順便帶上我?”
“跑、跑腿我也可以的!”一道緊緊張張的聲音響了起來,黃梨漲紅了臉:“我也願意!”
還有一道聲音也一並響了起來:“在下程洛岑,隨二師姐從棱北鎮而來,也、也想入千崖峰!”
這兩個人之前沒什麼太多的存在感,這會兒乍一出聲,許多人都嚇了一跳,心道你們兩個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易醉也就算了,千崖峰是誰都能進的地方嗎?
徐教習憋了太久,虞兮枝如今身份高絕,易醉他也惹不起,這兩個毫無來曆的家夥難道還不能說兩句?他擰眉看過去:“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千崖峰是你們想去就能去的嗎?”
小師妹夏亦瑤臉色煞白,她看著這幾人的身影,心中不安,忍不住道:“師娘,我……我是不是也能……”
“荒唐!你忘了劍塚之氣如何傷你嗎?”懷薇真人低聲喝道。
黃梨和程洛岑臉色微變,卻不料謝君知先開了口:“你是真的很吵。”
徐教習沒想到自己嗬斥兩個外門也會被說,不可置信看向謝君知。
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你不說話,我還險些把你忘了。”謝君知像是想起了什麼,重新看向懷筠:“師兄,這個人……你如果不處理,我來也可以的。”
徐教習臉色煞白:“你……你什、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隻是不想再看到你而已。戒律堂現在誰管?”謝君知感歎道:“徐家曾經也是家風清明,不想到這一代,竟然淪落至此。”
聽到“戒律堂”三個字的時候,徐教習就瞳孔劇震,他看到人群中竟然果真有人越位而出,冷漠高大的昆吾執事向著他的方向而來,微一抱拳:“小師叔有令,徐教習,得罪了!”
言罷竟是真的要動手。
徐教習這才真正慌了神:“你們乾什麼?!我在昆吾執教十五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徐家還有老祖在太清峰後山,你們不怕我老祖責怪嗎?!”
戒律堂一群執行者,才不管他說什麼,隻管直接動手。
懷筠真人歎了口氣:“徐教習,你磋磨我的親傳弟子,確實無法無天了些,去戒律堂思思過吧。”
徐教習哪裡肯依,掙紮間,咬牙捏碎了與徐家老祖的那張求救聯絡符,嘶聲大喊:“老祖救我――!!!”
有風忽起。
太清峰飛鳥驚起,天色微暗,一沙啞聲音隨著雪亮劍意破天而起:“誰人傷我徐家孩兒?當我徐家無人嗎?!”
眾弟子驚懼倉皇退後,眼疾手快的執事已經飛快將結界打開,卻也來不及將所有弟子都保護其中。
劍意乍起便已到了紫淵峰試劍台,那劍光竟似十年磨一劍,乍現便怒意蓬勃!
徐家老祖自太清後山起,持劍暴怒震懾而至!
有人不忍再看,覺得戒律堂那幾人好生無辜,恐怕就要頃刻間身首異處。
卻也有人猛地睜大了眼。
一道雪亮無匹的劍從九天而落,不避不讓,徑直對上了徐家老祖暴起而來的劍意與身影!
兩道劍意相遇,卻甚至沒有碰撞。
徐家老祖的劍意仿若見到了什麼可怖之物,隻是後起之劍的劍鋒便已經將其徹底攪碎殆儘!
謝君知甚至沒有拔劍,他手中拎著一截不起眼的樹枝,隻是隨意一揮,竟然便已是如此浩瀚聲勢!
“後山閉關十八年,就閉出來個化神,你徐家確實無人。”謝君知看向太清峰方向,麵無表情道:“還是我太久不出劍,連你這種東西也敢在我麵前拔劍了?”
一片鴉雀無聲。
徐家老祖被一劍逼退,甚至足尖都還未沾到紫淵峰的地,便掉頭重回太清峰去了。
大家震撼無語地看著謝君知手中那一截小樹枝,心道這……這便是所謂天下第一劍嗎?
小樹枝好像有點眼熟?
再仔細看,二師姐頭上好像隻剩下了筷子,沒了小樹枝。
謝君知出了一劍,臉色冷白,又是抬手掩唇,一陣咳嗽。
隻是往常他這樣咳嗽之時,總有人覺得他病弱令人擔憂。
此時此刻,便是他的咳嗽,也帶著披靡與劍氣。
紅衣老道歎服鼓掌:“幾年不見,謝小師叔的劍意越發精純了。”
謝君知微微頷首表示謝意,又看向黃梨與程洛岑的方向:“想來便來。”
他抬手將小樹枝插回虞兮枝發簪中,負手施施然向前走去:“走了。”
虞兮枝微微一頓,一手拿著無垢仙匣,一手托著纏絲鼎,旋身衝紅衣老道與談樓主盈盈一拜,便跟在謝君知身後,向著千崖峰的方向一路而去。
虞寺對虞兮枝的決定沒有意見,但也還是擔心,自然也要去看看。
易醉眨眨眼,試探地看了紅衣老道一眼,紅衣老道飛快使了個讓他趕快跟上的眼神,於是易醉一溜煙跟上。
黃梨與程洛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驚喜,連忙抬步。
千崖峰開,昆吾劍出。
風裡還裹著些細碎殘留的劍意,打在所有人臉上,微微刺疼。
去往千崖峰的路不遠,也不近,要翻過幾座山,再過幾處林,劍意越來越盛,但路卻是越走越坦。
光從雲層中透出,灑落在幾人身上,分明還是那身昆吾道服,分明還是那位二師姐。
可二師姐,已經手握昆吾劍。
―第一卷?我有昆吾劍?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