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執事神色一肅,態度變得與初時截然不同,他向著虞兮枝認真一禮:“這是自然。小真人請開價。”
虞兮枝哪知道這東西能值多少錢,但她對如何出售卻早有想法:“這丹丸不單獨出售,十枚一組,定價也並不太高。”
劉執事到底在這黑市中經營多時,立刻明白了虞兮枝的意思。
這丹藥並不保證一定有用,每一次服丹,便宛如一次抽獎。一組十枚丹藥,便是十連抽。運氣好,甚至能十連中,運氣不好之人,咬牙也要再來一輪試試。
這便像是在賭坊之中一般。越是不中,越是不服。而這效果,絕非散賣所能達到。
劉執事如此更是高看了虞兮枝幾分。
物以稀為貴,她手握這樣驚天動地的東西,卻喬裝來黑市來賣,顯然是缺錢又不想彆人知道。
她甚至可以單顆拍賣出手,這樣來錢更快更直接。
可她卻顯然更加深思遠慮,十顆打包價格自然會低,但耐不住大家開獎上癮啊!凡是最怕上癮,而這種上癮才是最可怕最生財的方式!
這……正是量大貨足時的最佳選擇!
這份眼光與取舍,劉執事心底覺得佩服,他還要再說什麼,虞兮枝已經繼續道:“我希望這丹丸隻由黑市出售,最關鍵的一點是……我希望這丹丸,隻賣散修。”
劉執事一愣。
旁邊的陳長老卻幾乎落下淚來。
散修一生何其苦。
除去一些天生不羈愛自由的修士,大部分散修都是因為入門年齡太大,錯過了最佳的根骨年齡,從而被各大門派拒之門外,不得不從此如流浪狗般翻食門派不要的垃圾,從凡間稀薄的靈氣中拚命汲取,於秘境之中孤狼廝殺,甚至活下來者百中唯一。
而現在,有人竟然說,要將這樣的好東西,隻賣散修?
這……這人,便是被稱為一聲散修之光也不為過!
虞兮枝卻不知陳長老這許多思緒,她隻是怕自己搓丸子的手法被認出來,又怕這丸子成功率太低,又或者太高,都容易引起宗門注意力,從而順藤摸瓜罷了。
這事茲事體大,劉執事權限不夠,拿不下注意,正在準備告禮去問大掌櫃,卻有一道帶著激動的聲音直接傳音入了他耳中:“要,多少都要。她的條件全都可以答應下來!再給她一塊黑牌作為誠意!”
劉執事這才有了主心骨般,道:“小人鬥膽建議,既然以這樣的形式出售,那麼這丹丸,許可以定價為十枚上品靈石一組,與睡符搭配出售。一應包裝與宣傳均由我方承擔,分成按小真人所說的來。唯有一條,一批賣完後,我們會接預定訂單,還請小真人按時按批完成,及時交貨。如若小真人有彆的事,也請提前告知我們,以防客人不滿。”
虞兮枝心道不愧已經有成熟的商業模式,劉執事這一番話下來,她也覺得沒有問題。眼看易醉快要醒來,虞兮枝再算算時間,隻覺得差不多了,於是乾脆利索點頭,再扔了一隻芥子袋出來:“這其中有一百顆丹丸,一百枚符。之後你們如何炒價不關我事,我隻希望無人知曉這丹丸來曆,以及,我需要預付款。”
“這是自然,黑市若無這份口碑,恐怕也早已人走茶涼。”劉執事雙手接過芥子袋:“還請兩位小真人稍候。”
虞兮枝既然已經說得清楚明白,陳長老自然不會為難,左右東西已經在樓裡,他這就寸步不離地跟去,再雙倍買來便是,自跟著劉執事而去。
歸來時,劉執事手中已經多了一隻芥子袋:“一共九十枚上品靈石,請小真人查點。另有九十枚上品靈石的訂單訂金靈石三十枚與傳音符若乾,不知小真人工期是?”
“工期啊。”虞兮枝笑意微深:“要看其中一味原料的產出時間,想來不會超過兩個月。”
劉執事自然無異議,兩個月已經比他想象中的事情快許多了。他再掏出一張黑色令牌遞過來:“這是黑市黑牌,小真人拿這隻牌子,以後來黑市買賣時,買可打九折,賣則多一分。”
坐在一側的少年從入定與入睡中醒來,他慢慢睜眼,伸了懶腰站起身來,神清氣爽,卻有不滿:“你們這裡靈氣也太稀薄了吧?入個定感覺自己快要被憋死了。喲,這不是黑牌嗎?”
虞兮枝不甚在意地將牌子地給他,然後重新目光灼灼看向劉執事。
劉執事心道該說的都說完了,黑牌也給了,難道還要簽字畫押蓋手印嗎?可黑市之所以為黑市,便是因為不留證據,口頭協議從不毀約,難道這位小真人不知道?
這樣想著,他便試探問道:“小真人還有彆的事情嗎?”
卻不料虞兮枝道:“我剛剛給裝丹丸的芥子袋呢?用完記得還給我。”
易醉大吃一驚:“這都要?”
虞兮枝更加吃驚:“一個芥子袋值十塊靈石,為何不要?”
兩人麵麵相覷,劉執事飛快去取了芥子袋回來,又想起一個問題:“日後興許多有叨擾時,還想請問這位小真人尊姓?”
虞兮枝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遭,她私賣丹丸,說出去興許是要被宗門處罰的,這鍋決不能她自己背,所以她脫口而出:“我姓夏。”
夏亦瑤的夏。
風雪之中,一高一矮兩道聲音穩穩遠去,劉執事目送兩人背影消失,心情十分複雜。
那少年嫌此間靈氣稀薄,顯然常在靈氣充沛之地,定然是大宗門的弟子,卻偏偏對少女恭敬認真,明顯是少女地位更高。
所以……有哪個宗門的親傳女弟子裡,有姓夏的嗎?
劉執事心緒飛轉,覺得要去查一查。
畢竟這黑市,不僅易物,還賣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