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這鍋裡,就放了滿滿一鍋妖丹。
那小蛇被困在鍋中,不得妄為,此刻便蜷在鍋底,被一鍋妖丹的重量壓得無法呼吸,眼冒金星。
最關鍵的是,一鍋妖丹的氣味,妙不可言。
軒轅恒剛才就覺得易醉喊妖丹腥臭難忍是矯情,這會兒大喜過望,自然忘記提防,於是一探頭,將這一鍋妖丹的味道,一鼻子吸了個十成十。
紅衣少年暈過去的瞬間,這鍋裡,沒有一顆妖丹是無辜的。
“大師兄――!”賀穀驚慌失措地看向前方突然癱軟的紅衣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拖住,又有人急急向下俯衝,將軒轅恒失控的飛劍攥住,再上來講軒轅恒的另一隻臂膀扛住:“大師兄怎麼了?!”
虞兮枝施施然收回鍋,露出無辜笑容:“可能是被這麼多妖丹嚇到了。”
她笑眯眯單手拎鍋,從鍋裡隨便抓了兩個妖丹,給攙扶軒轅恒的兩個人一人扔了一個:“拿著玩。”
目睹了全程的賀穀拿著軒轅恒可望而未可及的妖丹:……
就,很想給被妖丹熏暈過去了的大師兄,點根蠟。
一行人滿載而歸,虞寺等人雖然在天酒鎮裡休憩,卻也輪番有人站在城頭看著沙漠的動靜,自然早就看到了一行人衝破風沙而來。
於是等在天酒鎮的眾人翻身而起,大家這會兒都把傷口翻開了看了,雪蠶峰與西雅樓的同門們各用妙法,一時之間還有些較勁的意味在裡麵,是以諸位昆吾弟子各個看起來都又是繃帶又是丹丸粉末,還有人手持治療靈寶,就這麼歪七扭八地都站在了天酒鎮的牆頭。
虞兮枝等人覺得自己在秘境中似乎隻過去了不久一段時間,但竟然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一夜,難怪到底還是有些疲憊。
雖說剛才在回程路上,大家也都問了幾位白雨齋還沒暈過去的人,聽說了留下來的同門也沒事,稍微放下了心,但這會兒真正見到熟悉的麵孔都在牆頭,大家這才不由得終於鬆了一口氣。
天酒鎮的此次清繳蛇妖任務,到底才算是告一段落。
虞兮枝看著站在正中的虞寺,更是心緒難平。
對她來說,這一次,有著更重大些的意義。
原書的劇情確實是白紙黑字的書寫,但也似乎並非真正的不可撼動。
她可以悄悄撥動程洛岑的時間線,讓他在本該被人間毆打、曆練磋磨的時間點,到昆吾山宗來。她自問,從頭到尾,她都隻是試探著邀請了對方一句罷了,並未強迫對方過任何,但很顯然,現在的程洛岑雖然性格與書中無二,但人生線似乎也悄然有了些變動。
她也可以……讓結丹後的阿兄,道心圓滿,丹意精粹。
一場廝殺大戰,不但沒有讓少年金丹微裂,反而已然穩固了伏天下的境界,甚至隱約已經摸到了結丹境中期的門檻。
她那些被雷劈焦、被山洞中劍意鞭打吐血,熬著紅眼苦守著的日子……都不是白費的。
虞兮枝微微閉了閉眼睛,讓自己心頭湧動的酸澀濕意平複下去,突然開口道:“小知知,我很高興。”
坐在她肩頭的小知知或許是這世間唯一看到了她眼角微亮液體的人,小紙符人盯著那一滴晶瑩看了片刻,突然站起身來,它的身高剛夠抬手就觸碰到她的眼角。
紙符人雖然被謝君知注入了無上靈氣,甚至化出了人態,但紙符到底隻是紙符,它這樣去擦,那一滴液體便滲入了他的手上,慢慢將他的整隻手都浸泡軟化。
但小知知決口不提,隻悄悄用另一隻手拉了拉袖口,將這隻已經被泡軟變形的手蓋住,再沒事人一樣重新坐了回去。
他動作太快,虞兮枝根本對他的動作一無所覺,隻捧著鍋,重新露出倩然笑意,禦劍向著虞寺的方向衝去:“阿兄――!我平安回來了!”
虞寺也心潮湧動,他與虞兮枝不過分開了不到兩日,往日他去出任務,甚至有過數日不見的經曆,但此次到底凶險難測,看到虞兮枝安然無恙,大敵又已除,虞寺心情自然不同。
隻是他目光頓了頓,停在了虞兮枝手中的鍋上。
“你還隨身帶口鍋?”虞寺實在沒忍住,脫口而出:“兩天不吃就這麼餓得慌嗎?”
虞兮枝身後幾人下意識想說這鍋不是用來做飯的,卻又突然對虞寺所說的意思回過神來,再想到了虞兮枝當時在暮永峰的一日三餐,一時之間竟然隻覺得無言以對,沒說出反駁的話來。
談明棠拿了藥丸在軒轅恒鼻下晃了晃,軒轅恒麵如土色醒來,再看向那口鍋的表情已經變得難看無比,這位從未丟過如此大臉的白雨齋大師兄神色複雜,餘光卻又看到了攙扶自己的兩人竟然一人一顆妖丹,心頭一梗,差點又暈過去。
虞兮枝欲言又止,她想說不是這樣的阿兄您聽我解釋,但腹部倒也真的有了一陣分不清是餓意還是饞意的咕嚕作響,頓時讓她覺得似乎解不解釋也就那麼回事,似乎確實也到了飯點。
而就在此時,又有一道聲音帶著小心翼翼響了起來。
穿著昆吾外門弟子道服的少年跪在牆下,身影幾乎要被陰影吞噬,他伏得極低,聲音雖大,卻帶著顯而易見的顫抖和一絲不易覺察的哭腔:“我是昆吾山宗外門弟子黃舜禹,關於此次蛇妖的事情,我……我有話想要對大師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