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遙遠,便是坐劍舟也要過一整天時間,一眾弟子剛開始還端坐著,但不一會兒便從小聲低語,再慢慢熱鬨起來。
易醉拍了拍劍舟內壁:“瞧瞧,這就是咱們昆吾山宗最著名的那艘劍舟了,據說這搜劍舟已經有了數百年曆史,戰功赫赫,被這艘劍舟迸射出來的劍氣殺死的妖,恐怕能填滿一整個純沙湖。”
雖然不是第一次坐劍舟了,黃梨依然還帶著許多新奇,尤其這艘劍舟比起上次韓峰主到棱北鎮接應時的那艘還要巨大和寬敞許多,而他也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門弟子,變成了代表昆吾山宗外征的弟子,心態自然不同。
老頭殘魂也在感慨。
“真是沒想到,老頭我還有能坐上這艘劍舟的一天。”老頭感慨道:“想當年,我也是見過昆吾劍舟威力的人,當時老夫一介散修,狼狽不堪,東躲西逃,卻見如此巨大悍然的劍舟從天而過,再降下無雙劍意,著實給當時還沒見過世麵的老夫嚇了一跳,一時不慎,還被劍舟的劍意刮了一下,怪疼的。”
“當時我看見的,好巧不巧,便正是這艘劍舟。緣起緣滅,真是有趣。”
虞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虞兮枝了,側身過來,衝她笑了笑:“劍磨了嗎?”虞兮枝下意識抬手覆上劍柄,又想到了謝君知孤身一人坐在靈泉邊,垂首磨劍的樣子,她忍不住彎了彎眼睛:“當然磨了。”
“煉妖丹磨過的劍,據說斬妖時,便可事半功倍。我原本還想去千崖峰蹭用一下,但有瑣事耽誤了,倒是有些遺憾。”虞寺有些難掩豔羨地看了一眼虞兮枝的劍。
坐在後麵的程洛岑默默轉過頭,心道你來了也沒機會磨劍,他都沒碰到煉妖丹過,難道還有你什麼事?
正這樣想著,卻見虞兮枝左右小心看看,再伸手探入芥子袋,用手帕包著什麼,遞給了虞寺:“趁這會兒還有時間,你快磨磨。”
程洛岑:“……”?
還能隨身帶的嗎?!
另一邊,易醉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等他若有所覺轉頭去看,卻總是什麼都沒有捕捉到。
他想了想,告訴自己,這可能是太久沒坐劍舟,一時有些不太適應,是以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坐在後排的孫甜兒一邊有些心不在焉地和身邊的師姐聊天,一邊小心翼翼遞出再收回目光,心底欣喜難掩。
池南悄悄摸了摸自己專門裝好的一小瓶丹丸,心道也不知道自己這丹丸有沒有機會送出去,虞兮枝自己本身也極擅煉丹,說不定其實是自己多此一舉。
帶隊的兩位長老自然並不會阻止劍舟上的大家熱熱鬨鬨成一團,其中,方姓長老並非第一次進平天秘境,想到這群此刻看起來還無憂無慮的弟子們即將遇見什麼,不由得有些唏噓,恨不得這一路再稍長一點,讓這份嬉笑再維持得久一些。
可希望歸希望,劍舟前方有雲霧漸濃,再有仙山於雲霧中展露尖尖角,便正是此一行的目的地,秘境之門的開啟地,九宮書院。
……
另一艘華美精致的劍舟上,輕紗覆麵的紅衣少女靠在劍舟壁上,手指隨意敲著自己的琴匣:“師姐,還有多久才能到啊?”
“這是你問的第八遍了,滿宗門沒有人比你更著急了。”被喚作師姐的,正是西湖天竺的大師姐聞人凝,這位長相平平,氣質卻絕佳的少女笑著看向自己的小師妹:“就這麼著急?”
“能不著急嗎?”風晚行撇嘴:“距離上次一彆,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年有餘,我、我就是想見見他嘛!”
聞人凝知道自己這小師妹的心思,再展顏一笑:“你看――”
手指處,仙山之外,隱約有整齊讀書聲傳來。
風晚行最煩這等碎碎念,才要皺眉,卻見到了前方另一艘巨大的青色劍舟,神色頓時一緊,倏然躲到了聞人凝身後,再仔細整理自己的頭發與衣袖衣擺。
更遠一點的地方,有劍舟已經停靠,白雨齋的一行三十人已經與九宮書院的引導人見過禮,再向裡走去。
比起五派三道的井井有條,更多的嘈雜則是來自於早就到了這裡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散修。
有穿著淺綠色道服的九宮書院弟子不適地擰眉,再悄悄捂著耳朵:“師兄,他們也太吵了!明明隻有三十個散修的名額,怎麼會來這麼多人?據說已經有接近□□百人了。”
“你在九宮書院待久了,恐怕不知道,大道爭鋒,所說的便是一個爭字,若是不爭,還修這仙做什麼?”被喚作師兄的少年道服稍深,接近墨綠之色,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吵吵鬨鬨的散修們,如白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的笑容謙和恭遜,眼底卻帶著讀書人天然的傲意:“便是隻有一個名額,他們也會頭破血流地來爭。”
那師弟年齡尚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是師兄,既然名額這麼重要,為何還要讓出一些,給這些讓人厭煩的散修呢?”
“因為修仙界……從來都不僅僅是五派三道的修仙界。靈氣、秘境、靈寶,所有的這一切,都屬於大千世界,能者爭之。而散修之中,自然也有能者。”
少年說著,目光懸停在某處,微微一頓。
那處,有眉目英俊至極的僧人抬起眼,似有所覺地望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