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可能真的會死的哦。”...)(1 / 2)

凡人有六感,修仙者有七。

神識的運用,對於修仙者來說,就像是凡人會聽會聞會識物一樣自然。

晨間的露水用眼睛去看,是水;去聞,是微澀花香;去聽,是水珠與葉片摩挲的微小聲音;去嘗,是清涼淺甜。

而這些,都需要靠近和接觸。

隻有用神識,可以於數米乃至千裡之外,便知其色,辨其味,感受其蒼茫,或微小。

虞兮枝一直覺得自己的感知較之以往,總有哪裡怪怪的。如今聽到謝君知的話語,才恍然。

那個不甚和諧的存在,是她的神識。

她站在破破爛爛的荒廢小院中,第一次嘗試控製自己的這一份感知,破瓦上的灰塵像是雀躍的斑駁,牆角探頭的小草宛若含羞的嫩芽,她的感知浩浩蕩蕩如土匪般過境,將小院頃刻間就掃了個遍,然後停在了某個缺牙的木盆上:“咦?”

有絲絲縷縷妖氣從木盆的缺牙滲透出來,再飄飄渺渺地散入空氣之中,她的神識在那裡停留半晌,這才後知後覺地開了靈視。

——開靈視也是謝君知緊急提升班的教學內容。虞兮枝學得極快,卻還有一些不太適應。

如果是神識是感知萬物細微的話,開靈視就像是直接步入另一個平行空間。

周遭的一切倏然褪色,變成喑啞昏舊的暈黃與慘白,她能看到山河天地的脈絡與各種奇特色彩的氣韻。

“世間萬物皆有靈。”謝君知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雖然不知道上課的時候你都在乾什麼,但這些內容,教習應當都是講過的。”

虞兮枝心想,誰知道原主在乾嘛,大概是在家裡研究魚肉餃子的餡怎麼剁才最細膩,又或者繡花的針法從哪個角度穿刺才最完美。

“首先有一點你要明白,無論開不開靈視,你所看到的,都是同一個世界。”謝君知在她側頭的同時,不動聲色地向後半步,從她的視線範圍中移開,轉而引導她去看更遠的地方:“樹木之外有色彩,是草木之靈,山川湖泊也有色彩,在這些之上,有更大的浩瀚流動,隨著境界的提升,你會看得越來越清晰。但切記,隻看你能看到的,不要去窺視更深一層的存在。”

虞兮枝隨著他的聲音“看”。

山川草木自有色,或雀躍,或沉默,而所有的色都被更洶湧緩慢的另一股力撥動,她可以隱約看到方向,但再想進一步的時候,隻覺得腦中與眼眶同時劇痛,竟然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謝君知抬手將她穩穩扶住:“這就是窺視的後果。那些流動中,是山河氣運,你的境界到了哪一層,才能看到哪一層的事情。強行去看,是要付出代價的。望氣之術乃窺天道,故而從無高壽,白雨齋和太虛道橫死的望氣師恐怕已經可以填滿磐華湖了。”

虞兮枝咽下胸中悶氣,這才重新睜開眼。

她不再去看那些,而是重新看了一圈破爛小院。

她看小院,卻也自然而然“看”到了隔壁劉船夫家。她看到了人的色彩,再看到了家禽牲畜的氣韻,自然而然便會發現這些融入天地之間的氣之外的那些特殊。

“看到妖氣了嗎?”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缺牙木盆上的同時,謝君知的聲音響了起來:“修士都覺得妖氣汙穢如深淵,一望便知。”

靈視狀態下和單純用神識去看的時候,所感知到的妖氣是不一樣的。

神識隻能有種被觸動的感覺,但靈視則看得清清楚楚。

妖氣是突兀而濃鬱的深色。

那種顏色並非一成不變,而像是各種色彩混雜在一起,從而變成了流轉的濃稠。

謝君知一直看著虞兮枝臉上的表情,少女有點怔忡地盯著那片她第一次見到的色彩,卻並沒有露出像彆人那樣厭惡亦或者嫌棄的神色。

“為什麼妖氣汙穢?妖的氣,玷汙了山川萬物的氣嗎?”虞兮枝好奇道,她甚至俯下身,仔細地看著那份濃稠,還從旁邊找了根木棍,試圖撥拉一下那份妖氣,但顯然,這種視線中存在的“氣”,並非實物真正能夠觸碰:“妖的眼裡,人會不會也是這樣的?”

謝君知卻沒有說話。

虞兮枝想要回頭去看他的時候,卻聽到謝君知低低地笑了一聲:“你可知,這個問題若是被你的師尊聽到,你就要去戒律堂了。”

“可你不是我的師尊。”虞兮枝並不緊張,她發現小木棍不管用後,就把木棍扔到了一邊,但還是摸了一把木盆的缺口,甚至還俯下身聞了聞,這才被腥味熏了一臉,露出了難忍的表情:“我師尊才不會教我怎麼用神識和靈視……這個上麵有妖氣,曹老頭想必是招到了不該招惹的東西,我們要去城東他現在住的地方看一看,應該會發現一些東西。”

她一邊說,一邊起身關了靈視。

與神識不同,開靈視對修士來說也是一種負擔,長時間開靈視會對靈力的消耗極大。

“懷筠連這些都不教你,那他都教過你什麼?”謝君知隨她走出破爛的小門,似是隨口問道。

“教我……”虞兮枝有點卡殼,她仔細回憶了一番曾經見過懷筠真人的場景,發覺不是因為夏亦瑤被訓斥,就是因為夏亦瑤被責罵:“教我愛護小師妹?”

謝君知一言難儘地看了她一眼,正準備還要說什麼,眼神卻倏然微變。

虞兮枝也意識到了什麼:“那是……”

棱北鎮總共就這麼大,既然有了目標,兩個人腳程自然加快,說話這會兒已經距離城東不遠。城東本就是棱北鎮富商與官老爺居住的區域,各個大宅子之間都隔著相當的距離,人口堪稱稀疏。

然而此時,一眼向著城東的方向望去,神識所至,卻有血光!

虞兮枝和謝君知對視一眼,一直被扣在虞兮枝手中的尋妖羅盤顫動得更是厲害,兩人不再隱匿速度,足尖一點,便向前飛掠而去!

血氣愈濃,虞兮枝在嶄新的宅子前停下腳步,匿了身形,正要□□而入,麵前的正門卻轟然大開,一臂血淋的中年男人踉蹌從中倒退而出,麵上猙獰不甘,隻怒喝道:“我得不到的,你們也彆想拿走!當初說好了一人一半,如今你們貪了我那份不說,竟然還想砍我的胳膊!”

“二叔,瞧您說的什麼話?”有青年男人拎著染血菜刀一步步走出來,笑容滿麵,語氣卻陰森森道:“二叔,您這胳膊裡有什麼,您自己不清楚嗎?當初可是您自願要這麼做的,如今要反悔,自然另當彆論了。”

“當初你們說好的!要送我幺兒上學堂,要為我大兒謀官職,結果呢?!”被稱為二叔的中年男人怒道:“結果我大兒摔死在山間,我幺兒墜馬斷了一條腿,曹康你還是人嗎?!你……你簡直喪儘天良!”

“天良又有什麼用呢?能換錢嗎?”曹康不以為然地再向前一步,好言相勸道:“曹老頭啊,我既然尊稱你一聲二叔,就多勸勸你好了。這樣天天好酒好菜,日子不比過去好多了,兒子沒有了,還可以再生嘛。二嬸身體不好,二叔也還可以納妾嘛。我也不想讓二叔難辦,不如……你再想想?”

曹康的聲音慢條斯理,手中的菜刀卻已經比劃在了踉蹌中跌落在地的曹老頭的胳膊上:“隻要你還能為我們尋一天的寶貝,你就依然是我們曹家的座上客,這樣不好嗎?為什麼一定想逃呢?你看看這些街坊鄰居,各個都大門緊閉,你以為他們收了你的禮,就會來救你嗎?”

這個滿身是血的狼狽男人,竟然就是劉船夫口中的曹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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