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虛幻的聲音從那些劍意劍聲中迭次而生,虞兮枝認真地聽著每一道聲音,眼角倏而有濕意,也有些酸澀。
天地之間沒有什麼變化,但她卻知道,她和他們,已經將天道的最後一抹意識斬殺於劍下。
天道沒有任何求生與反抗之意。
他既然為天道,自然知她所說之話,所想之意,所斬之劍,所問之道。
他可為天下而犧牲一人,這對於天下來說,是大仁,是大義,是肅然起敬。可對於那一人來說,卻是憤怒,是無奈,是命運不公。
他知道自己身上功德無限,卻也知道自己所為之罪,罄竹難書。
所以他從一開始給虞兮枝看這些穿書者的過往,就是在求死。
而現在,天道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他為拯救這方天地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而今,他已死而無憾,死可閉目。
雨依然在下,好似是為這天地悲慟,也像是在為這人間喜極而泣。
坐在橘二身上的人突然張開了手心。
他的手心有無數晶瑩的細碎浸出,那些細碎逐漸凝聚,再勾勒出一個實在虛幻單薄的人影。
那人影有些茫然地四顧,半晌才反應過來了什麼,有些無奈地回首想要睨謝君知一眼,眼神卻驟然頓住,有些不可思議地重新打量了一番這個天地間。
他有些感慨,好似有無數話語想要說,然而所有這些湧動的情緒都化作了他眼角的微紅。
“你做到了。”如此半晌,他終於開口道。
謝君知有些姿容狼狽,身上的血漬顯然不是什麼除塵咒所能處理的,饒是謝臥青也從未見過他的這般樣子。
但此時此刻的謝君知,才分明是他最神采璀然,誌滿意得之時。
他抬手不甚在意地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漬,再勾起唇角:“嗯,我們做到了。”
謝臥青分明說的是“你”,他卻回答“我們”。謝臥青微微一愣,再露出笑容,認真頷首道:“你們做到了。”
謝君知慢慢撐著橘二直起身,再向著虛空伸出一隻手:“我以血養你這麼久,天道也已經被她斬了,饒是瞞天過海,你也當能入輪回了。”
有光從不遠處傾瀉出來,再鋪灑成一條長路,落在謝臥青腳邊。
謝臥青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向著那光走去。
“入了輪回,記得和他們說一聲。”
謝臥青身影微頓,再抬起一隻手,向著身後搖了搖。
他當然會記得,記得告訴謝臥嵐,告訴那些以血祭天地的謝氏前人們,這世間或許永遠不可能和光同塵,卻也算是海晏河清,也算是了了謝氏一族的夙願。
他們自可瞑目,而他也自可安息。
輪回的光起而再滅,天地之間,懷筠真君感懷於天地,破境入逍遙遊,立於太清峰頂,再見麒麟瑞獸終於踏雲而起,反身向著昆吾山宗垂首吐出綿延瑞祥,終於踏天而起,向著天穹儘頭搖頭擺尾而去,直至此方天地之中再無它的身影。
易醉掏出一把椅子,有些力竭地倒入其中,衝著虞寺招招手:“大師兄,要來把椅子嗎?”
虞寺笑著搖頭道:“我要去渡劫入逍遙遊了。”
易醉有些愕然地睜大眼睛,心道天生道骨了不起哦,破境這麼快,也不知道等等彆人,待他這就入定,也去看看逍遙遊是怎般模樣。
將闌劍身上有些雨水,程洛岑抖了抖劍柄,收劍入鞘,卻聽老頭殘魂的聲音倏而響起,似是一朝被拂去了所有枷鎖般精神抖擻,如此絮絮叨叨細數著方才所發生的一切。
有些心煩,有些熟悉,程洛岑下意識皺眉,眼中卻已經有了笑意。
黃梨感受著這樣的雨水,臉上有了喜色,如此瑞雨落下,想來今年千崖峰頭的菜園子也會收成不錯。
稍遠一點的地方,不知何時也已經來到了此處的夏亦瑤稍微擰眉,左看右看,到底還是問了一句:“所以……我二師姐呢?”
……
橘二實在有些困倦,耷拉了眼睛下來想要真正好好睡一覺,可惜這雨水擾人,總是不偏不倚滴答在它眼中。
它正這樣想著,靜待片刻,竟然卻沒有下一滴雨落下。
難道是雨聽到了它的心聲,倏而停了?
下一刻,橘二才發現,自己麵前多了熟悉衣擺的色澤,身上也投下了一片陰影。
原來是有人撐傘前來。
最重要的是,橘二覺得自己聞到了些讓它忍俊不禁的熟悉味道。
頭上插著小樹枝的女子黃衣翩躚,她有些疲憊,眉目卻依然璀然,一手撐傘,一手還拎著一盒貓飯丸子。
她遮住了天上的雨,遮住了漫天的風,再用貓飯丸子遮住了橘二的眼。
“謝君知,我回來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為道侶呀?”
坐在橘二身上的青年白衣斑駁,長發散落,側臉冷白如玉,眉目懨懨卻溫柔。
“現在。”
――《高危職業二師姐》?正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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