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晚行有些懵懂,隱約有些明白自己的心動是什麼意思,卻也並不是十分明白。
如此一來二去地反複去想,她竟是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如此怔然不語,虞寺於是覺得或許自己的賠禮道歉實在敷於表麵,畢竟那琵琶隻一眼便知價值不菲,縱使他對音修的法器知之甚少,卻總能看出那琴用的材質,總能聽出方才琴音的優劣,於是在心底悄悄算了算自己芥子袋裡的儲備,覺得怕是全拿出來也不夠。
但大師兄到底是大師兄,他所做之事,無論如何都會承擔,就算這琴是對方故意讓他斬碎的,他也不會推脫逃避。
所以他複又繼續認真道:“還請這位道友給我一個賠償的機會。”
風晚行這才如夢初醒地“啊”了一聲,她正要連連擺手,說一聲是自己的錯,不怪他,不關他的事時,卻已經晚了一步。
她身後的船簾被掀起,西湖天竺的兩位長老笑眯眯地走出來,抬手以靈氣虛扶起虞寺:“不必多禮,斬妖除魔乃吾輩修仙人之職責,期間難免發生一點小意外,自是不必斤斤計較。”
說到這裡,這長老卻是話鋒一轉:“不過,阿晚乃是我宗門嵐綺禦主的親傳弟子,又是宗門小師妹,平素裡難免嬌寵了些,用度也確實奢靡了些。方才賢侄一劍,我等看得清楚明白,雖說阿晚也有錯處難辭,但賢侄啊,說到底,這琵琶……”
虞寺自然會意,兩位長老沒有咄咄相逼,他心底反而稍鬆了口氣,當下向那長老頷首道:“晚輩自當相賠。”
說是要賠,空口無憑,虞寺當下便將身上芥子袋中所有上品靈石齊齊交出,堆了滿滿一桌,想了想,又將自己的劍鞘認認真真擺在了旁邊:“晚輩此來出任務,身上所攜隻有這些,想來並不夠……”他還想稱風晚行為道友,但既然那長老稱他為賢侄,他自然要改了稱呼:“不夠賠這位小師妹的琵琶,所以先以劍鞘為憑,所欠自當償還,待最後一筆結清時,再拿回劍鞘。”
頓了頓,他臉上到底還是帶了兩分羞赧道:“隻是晚輩既然已入昆吾山宗,便與家中聯係少了許多,實在不甚寬裕。還請前輩多寬限幾日,晚輩多做些任務,總得……攢一攢。”
這事也就算是有商有量,達成統一,到此為止,該賠賠,該換琵琶換琵琶,該湊錢的去湊錢。
……卻也自然沒有真的到此為止。
虞寺回到岸邊,目送西湖天竺的畫舫遠去,而蹲在地上的紅衣小少女抱著一堆琵琶碎屑,到底有些難過,摘了麵紗,眼角通紅,抹了抹眼淚。
站在岸邊的虞寺眼神微微一頓,握劍的手微微收緊。
所謂目送,原本隻是意思一下,但虞寺竟然就這樣站在原地,真正看著那畫舫順著永虞河順流而下,再看著那襲紅衣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竟然有些悵然若失。
――當然,這份奇怪的感覺並沒有在虞寺心頭留下過多痕跡,拎著個沒有劍柄的劍、甚至還沒撈到妖丹回昆吾的虞大師兄即將迎來的是來自沈燁的嘲笑和好奇,以及無休止地接任務賺錢賠琴的日常。
於是昆吾上下眼睜睜看著虞大師兄又去做任務了,道服邊又簪花了,又破境了,如此周而複始地重複,不由得心生敬佩,隻覺得虞寺不愧是昆吾表率,當之無愧的大師兄,分明已經驚才絕豔,天賦縱橫,卻也還要這樣刻苦,實在是讓其他人感到羞愧。
虞寺道服邊的花漸漸變多,黃花變橙花,橙花變紅花,紅花變紫花,亂花漸欲迷人眼,虞寺也終於在即將築基之前,湊夠了最後一筆錢,將自己的劍鞘贖了回來。
握著失而複得的劍鞘,虞寺終於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心頭倏而豁達通明,竟是一步築基,就這樣成了全天下這一輩中最年輕的築基境。
他扶了扶頭上的紫玉發冠,還劍歸鞘,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空蕩。
也許是這一年多以來一直努力的目標突然完成,所以一時之間竟有些不適應。
又或許……是因為自己與那位紅衣小師妹風晚行的聯係就這麼倏而斷了。
也不知道她換了個什麼樣的琵琶,有沒有多學會幾首曲子,又或者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本命琴?
虞寺的思維不由得有些發散開來,又想到虞氏的老宅裡似乎還藏著幾把不錯的琵琶,也不知藏著有什麼用,不如讓那小師妹彈來試試看。
如此一路走,一路胡思亂想,恰巧路過紫淵峰時,沈燁正坐在試劍台邊和幾個同門閒聊,其中的話題亂七八糟,包括覺得哪個峰的那位師妹師姐最美,最強,幾個小少年又忍不住說了說自己喜歡的類型。
見到虞寺遠遠走來,沈燁挑挑眉,順口問了一句:“阿寺啊,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修啊?是琉光峰江大師姐那種,太清峰紀師妹那樣,還是咱們夏小師妹那種呀?”
虞寺本來就有些心不在焉,聽了前半句,又聽到了最後幾個字。――四舍五入,隻聽清了“小師妹”三個字。
他於是順口道:“嗯……就小師妹那樣的吧。”
風小師妹那樣。
――虞寺x風晚行?初遇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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