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大人無須多禮。”
楊易拱了拱手後在上首坐了下來,屁股剛剛落座,慕容海便呈上來一疊文書,都是嶺南郡各地急需處理的事情和奏件。
慕容海長得雖然粗獷肥胖,但心思卻非常細膩,將那些奏件按照各縣劃分,嶺南郡七縣一城,這一疊奏件中郡城的事務奏件就占了大半部分,因此也放在了最上麵。
然而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楊易推開郡城的奏件,直接找到標注為‘郭北縣’的奏件,打開一份就看了起來。
“安平十九年,七月十九,縣城凶殺事件十三起,死二十一人,傷六人,縣府捉拿凶手兩人……”
“安平十九年,七月二十一,城北西郊林獵戶失蹤四人,今年已累計失蹤達七十五人,縣府數次派遣衙役前往西郊荒林尋找,衙役均有去無回,疑似有妖魔作祟。”
“安平十九年,七月二十二日,三人失蹤……”
……
按照大齊皇朝的律法,縣府須半月向郡府彙報一次縣域內的農、刑、吏事,楊易稍稍算了一下,僅僅是郭北縣呈上來的奏件中,這半個月來就死了三十九人,傷了二十七人,更有七十四人失蹤。
“多半已經落入那個樹妖之口了吧?”楊易不無惡意地猜想道。
除了郭北縣之外,包括郡城在內的其餘地方上報的事情也多是轄域內死傷的人數和一些奇聞詭事,這其中恐怕絕大多數都和妖怪有關,妖魔肆虐之甚,恐怖如斯。
“慕容大人,你是一郡之丞,掌管嶺南郡大小事務,又出身於本地,你且說說這嶺南郡包括郡城在內的各縣為何凶殺案如此之多?”楊易放下奏件,目光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到慕容海身上。
據他所知,這慕容海所在的慕容家族乃是嶺南郡第一望族,族內不僅出了慕容海這個一郡之丞,更有許多族人弟子為吏、為商,在嶺南郡內有很大的影響力。
“回大人,自古嶺南相對於中原諸郡便比較荒蕪一些,雖歸於大齊皇朝治下,但緊靠南疆,又和南疆夷民雜居通合,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陋習和夷族邪氣,而且此地民風彪悍,尋常百姓一言不合就可能刀兵相向,以至於凶殺案頻發,每日死傷都不在少數,以後大人在這裡時間長了就知道了。”慕容海笑嗬嗬地回道。
“凶案頻發,鄉民屢屢失蹤,你們身為大齊皇朝的官吏就沒有想出什麼辦法來遏製這樣的事情發生嗎?”楊易目光如水,帶著一絲威嚴問道。
“嗬嗬……這些事情就不勞大人擔心了,屬下建議大人有時間多逛逛這嶺南郡的山山水水,雖然大人出身於京城,見多識廣,但我們這嶺南大地山水環繞,多空穀、幽澗,山水疊映間儘顯幽靜、蒼茫之美。大人不妨多花點時間在這上麵。”
慕容海滿臉的笑容,但他的目光和楊易對視的時候,卻閃過濃烈的殺機和威脅之色,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而下麵一眾官員卻好似見怪不怪,就連手上的動作都沒有停頓一下。
楊易麵色平靜,悠悠問道:“慕容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嗬嗬……”
隻見慕容海揮了揮手,下麵的一眾官吏都停下手中的工作,走了出去,農監使侯立臨走時還關上了房門,整個房間隻剩下慕容海和楊易兩人,但在楊易的感知中,旁邊的偏房內卻還有著兩道悠長的氣息,氣息中殺意森然,顯然是慕容海安排的後手。
這是要和自己攤牌嗎?
可他才上任第一天,慕容海就沉不住氣了?
房內隻剩下兩人,慕容海也沒了顧忌,施施然癱坐在一張椅子中,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戲謔之色:“你果真叫楊易?”
楊易點了點頭:“父母所冠之名,又豈是假的?”
“嘿嘿,這可不一定啊!”
慕容海冷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念道:“楊溢,字勉之,京兆府鎮安縣人,師從儒學大師李長林,自幼聰敏好學,安平十六年進士,欽定進士才身,初為翰林閣學士,但因家無餘財疏通且為人剛正直言而為上官不喜,一年後見習期滿被打回士籍,成為京城數百等待遞補官職的進士之一,後來因得蒙恩師李長林上疏諫言才成為這嶺南郡郡守。”
慕容海望向楊易,一雙眼睛眯成一條縫:“楊大人,你說這上麵說的對嗎?”
楊易沉默不語,他又沒見過那位真郡守的樣子,不過那人和自己同名同姓,倒也算是有緣分,自己殺了鼠妖和蝙蝠妖,又廢了蛇妖的修為,也算是替這位‘楊溢’報了仇。
“彆急,這上麵還有呢。”
慕容海繼續讀道:“楊溢身形五尺餘三,體態寬胖,容貌極黑,左腳底有黑痣一顆,言語中夾帶京兆一方話音且聲音極大……”
數息之後,慕容海將手中的紙條遞給楊易,一臉的譏諷之色:“楊大人,這上麵描述的郡守大人可是和你一點也不一樣啊。”
楊易接過紙條,隨意地瞥了一眼,上麵竟然還有大齊皇朝吏部的大印,看來這大齊皇朝的官員也不是那麼容易冒充的。
啪!
慕容海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怒喝道:“冒充朝廷官員可是大罪,而且真的郡守大人極有可能死在你的手上,這是罪上加罪,莫說是你了,就是你的家族也得受牽連,甚至極有可能被誅三族。”
有些不屑地看著楊易,慕容海等著他跪下來求自己,隻要將眼前這個假冒的郡守掌握在自己手裡,自己和背後的慕容家族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掌握嶺南郡。
但出乎慕容海意料的是,楊易並未嚇得跪下來求他,甚至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之色,反而是饒有興趣地望著自己,眼神中帶著幾分笑意和玩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