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軍營生活
花了半個時辰將宮女的故事聽完,蘇子葉臉上適當地露出了少許震驚。
但他的反應顯然與宮女預期的還有很大差距,宮女不安地看著他:“公主這是不相信奴婢的話嗎?”
蘇子葉搖搖頭,道:“不是不信,隻是事到如今,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宮女道:“怎麼會沒用,您是公主,且先皇沒有留下其他子嗣,匡複大盛王朝的重擔就落在您頭上了呀!”
蘇子葉輕笑道:“你憑什麼認為,我在勢單力薄的情況下,能夠推翻大齊呢?”
就連原文女主也在權衡利弊之下,選擇了將小太子扶持上皇位。大盛王朝的最後兩任君主,著實不得民心,而前朝唐氏留下的隻不過是一個女兒。在這個以男子為尊的時代,他這個“公主”一來沒有人力物力的支持,二來史上沒有女帝的先例,要推翻大齊匡複大盛,著實是無稽之談。
這名宮女未免太過天真了,她若是選擇帶著女主繼續隱居,還不失為一個上策。
可若是想謀反,實在是蚍蜉撼樹之舉。
宮女被蘇子葉說得啞口無言。
事實上,她這些年來帶著真正的景氏女在外討生活,已經是精疲力儘了,這回若非景家突然遭難,她是絕對不會冒這一次險的。她現在是將“公主”救了出來,但那個景氏女也還在家中等她回去呢,十一年的感情不是說丟就丟的。
“其他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請公主先跟奴婢回去吧。”宮女道。
蘇子葉意料之中地拒絕了:“不,我要跟著景家的人。”
宮女急了:“公主,您彆異想天開了,像您這般年紀的小姑娘一定會被……總之您不可能繼續跟著景家人的,還是跟奴婢走吧。”
蘇子葉知道她想說的是教坊司,但蘇大爺是誰呀,之前一直以一個小女孩的身份住在靖國公府,完全是因為圖方便。現在靖國公府都沒了,有精力管束他的人也不在了,他還不是想乾嘛就乾嘛。
送入教坊司?他扭頭就給他們來一個人間蒸發,跟上充軍的隊伍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所以蘇子葉堅決不跟宮女走。
他態度強硬,宮女又乾不過他,急得眼眶都紅了。
原文中女主被宮女帶走的時候一直昏迷著,等到醒過來的時候木已成舟,景家的所有人都已經被執刑了,女主自然不會再掙紮。但現在情況不同,蘇子葉怕她之後會多事,想了想道:“我有辦法跟他們上路,若是你不放心,可以在後麵跟著。”
宮女自然是一百個不信。
可當她看到蘇子葉使用“輕功”輕而易舉地就回了大獄,便又有些不確定了。
宮女的腦洞逐漸大開——她這十多年來雖說是一直在附近守護,也聽說了不少關於景家九姑娘的駭人事跡,可她終究是無法真正接觸到內宅的,更加無法得知蘇子葉在國公府中經曆了些什麼。如今見他一副“武功高超”的模樣,還以為他是遇到了什麼隱世高手,被傳授了一身絕妙武功呢。
蘇子葉不知道自己被腦補了這麼多。
他隱身回到大牢裡的時候,先前被迷暈的女眷們還都躺在地上呢,獄卒也沒發現犯人堆裡少了個小丫頭片子。蘇子葉便沒有急著鑽回去,而是繞到去了男監,看望景禦。
景禦這會兒看起來挺慘的。
雖然他沒有受到什麼刑罰,隻是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大牢中一整天,但看起來已經憔悴了不少。他本是前途光明的天之驕子,卻隻因為父親站錯了隊,就要麵臨未來無窮無儘的苦難,自然是難以接受的。
更不用提他現在還不知道他們即將麵對的是什麼,等景家的幾位男性家長都被抓走處斬之後,景禦還不知道能撐多久。
蘇子葉很想進去安慰一下小可憐,又怕打草驚蛇。
最終還是隻站在了牢籠外,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回女監,以免露餡。
景家的人在牢中被關了五六天的樣子,上頭的判決便下來了。耳畔充斥著女人們尖銳的哭喊聲,蘇子葉忍不住捂上了耳朵,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哭聲才漸漸停歇。
二房三房的夫人都抱著自己的女兒低低抽泣,李氏的大姑娘早已出嫁,這會兒倒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味道。老夫人是所有女眷中最冷靜的,她年歲頗大,經曆過的事情是這些深閨嬌小姐完全無法想象的。
就如原文描述的那般,她提出可以用自己最後的那點人脈關係,讓景家的姑娘不用進教坊司受折辱。最後的結果也沒有偏差,隻有景七景八的娘親接受了老夫人的好意。
而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問過蘇子葉的意見。
蘇子葉忽然有些可憐原身了,他穿過來之後同景家的人關係還是比較密切的,都被無視得這麼徹底,可想而知原身若是沒有被那宮女救走,下場也必定是淪落青樓,再聯係她身上的女主光環,說不定成為一代花魁也有可能。
“母親,您似乎還忘了一個人。”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氏忽然出聲。
立刻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老夫人心裡默默掰著數,而後,略微鬆弛的臉皮抖了下,扭頭看向了安靜坐在角落裡的蘇子葉。
蘇子葉抬眸,迎接她的視線。
老夫人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誠然,她是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總是跟著孫子出去惹是生非的孫女的,完全沒有女孩子家的矜持和教養,若是國公府沒有落難,她甚至不想操心著“丫頭”的婚事。可現在不一樣,遭此劫難,她們本應該闔家同心,可她卻將這個最小的孫女兒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蘇子葉的麵無表情看在老夫人眼中,就是對她的抗議,對她的無聲責備。
但老夫人還是厚著老臉問了他一遍。
蘇子葉的答案自然是要跟去邊關,其餘也沒多話,算是緩解了老夫人的難堪。
判決書下來的第二天,便是執刑日。
男監那邊處極刑的揪出來,女監這邊充入教坊司的揪出來,剩下的人則歸置歸置,由第二天統一出發,流放到邊關充軍。
上百號人穿著統一的囚服,跟著押解的軍隊上路。
一有正大光明見麵的機會,蘇子葉便迅速走到景禦身邊。景禦麵色蒼白,見他過來,也隻是扯了扯嘴角,半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蘇子葉默默地用吟唱替他溫養身體。
但恢複的僅僅是生理方麵的創傷,心理上的沉重打擊依舊無法抹滅。
流放的經過顯然是十分痛苦的,犯人中不僅僅有景氏一族,他們之前過的都是養尊處優的好日子,即便沒有一官半職,也必定是殷實人家。現在新帝一網打儘,他們全都被牽連在內,苦不堪言。
走了半個月,途中不斷有人倒下。
押解的軍士們毫無同情心,還有氣兒地就踹兩腳抽兩鞭子,催促他們起來,沒氣兒的就地掩埋,連張草席裹屍的待遇都沒有。
蘇子葉想,若非有他在,景禦說不定也早就成了其中一員。
又走了一個多月,終於抵達目的地。
蘇子葉和景禦分彆被安排到了不同的地方,女眷去的大多是廚房或洗衣房,男眷能去的地方就多了,什麼馬廄啦,廚房啦,運氣好一些的還能去軍官的書房裡打掃。
蘇子葉去的是廚房,景禦去的是馬廄。
像那種又臟又臭的地方,景禦恐怕有的苦吃了。
蘇子葉因為年紀小,廚房的人沒有給他安排什麼技術性高的工作,每天就負責洗碗,和景七景八一起。
不過雖然隻是洗碗這一個單一的項目,工作量還是很大的,畢竟這裡駐紮的軍隊就有數千人。蘇子葉沒覺得什麼,景七景八兩個小姑娘一開始每天都哭,捧著被水泡得發皺的雙手,哭得眼睛都腫了。
但哭是沒用的,晚上休息不好,第二天乾不好活還得挨罵,沒過幾天她們的承受能力就增強了不少。
景禦也是一樣。
他雖然嬌生慣養的,但也是個十四歲的少年。
父輩死後,大哥景呈又失蹤了,他就成了家中最年長的男人,旁支暫且不提,下麵的兩個弟弟便不能坐視不理。靖國公在臨行前將祖傳的戒指傳給了他,他必須得承擔起一家之主的責任,所有人都得由他照拂。
短短幾日,小小的少年便成長了不少。
李氏對此是又欣慰又心疼。
但景禦些微的成長依舊不能抵禦那些工於心計之人。才過了沒幾天,景氏旁支中便有人來找麻煩,他們一心認為自己是被嫡係連累的,而嫡係現在能做主的男人都已經死光了,他們便將目標放在了景禦身上。
目標也很明確,要把景禦身上的祖傳戒指給搶過來。
其實景家現在已經淪落到了這個地步,戒指不過隻是一個心裡安慰罷了,再沒以前的作用了。可這些旁支的家夥因為怨恨嫡係,連最後的一點慰藉也不打算給景禦留,搶奪戒指的目的就是為了折辱他。
景禦受了兩天騷擾,又躲了幾天,終於還是在某天晚上被一群旁支堵在了小樹林裡。
對方大約來了十來個人,年紀最小的也有十七八,比景禦高了小半個頭。景禦寡不敵眾,被他們推搡著進了小樹林,蘇子葉沒有急著施以援手,而是緊隨其後。
原文中對景禦在充軍後的經曆沒有具體描寫,隻在與女主重逢後簡單提了兩句。蘇子葉覺得以景禦的性格,後來之所以能勇於衝鋒陷陣,立下軍功,必定是經曆過什麼的,僅僅是做苦工的話絕對不會讓人有那麼巨大的變化。
所以蘇子葉在想,被搶戒指或許是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