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高劍客(2 / 2)

狄飛驚要他殺誰,他就殺誰。

就像狄飛驚忠於雷損一樣,厲愁也忠於狄飛驚。

就行雷損有恩於狄飛驚一樣,狄飛驚也有恩於厲愁。

厲愁已經再次拒絕了他,“我不加入任何勢力。”

一向麵不改色、不動聲色、和顏悅色的狄飛驚已經斂去了臉上的笑意,他頗為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不肯加入任何勢力?”

厲愁回答他:“因為我討厭人,我不願意為人賣力。”

狄飛驚奇道:“那我呢?厲少俠此時莫非已將我逐出人列?”

“因為你是我的恩人,還是我的朋友。”厲愁看了他一眼,在這個垂著頭,看上去有些失落的人臉上一掃,似乎不忍看他蹙眉,立刻答道。

狄飛驚微微歪了歪頭,這使得他可以更輕鬆地看到劍客的臉。他心思數度流轉,麵上卻依舊呈現出溫和與孤寞。厲愁任他打量著自己,忽而便聽狄飛驚說道:“隻此一次。”

隻允許厲愁失手這一次?

隻允許厲愁拒絕這一次?

厲愁卻懂得狄飛驚的意思。因為狄飛驚此刻說的便是,這樣的蠢事他隻會要求這一次。

雷損完全信任狄飛驚,正如狄飛驚也完全信任雷損。但雷損信任狄飛驚,並不意味著他也要信任厲愁。

這個身世成謎、過往不詳、分外有本事卻不肯加入六分半堂的青年劍客。

六分半堂中姓雷的人共有三百七十多個,任堂主之職的雷氏子弟也不在少數,他們對狄飛驚這樣一個外姓人任大堂主或許還能維持一份“心服口服”的體麵,但要叫他們放下手中前期早就做好的準備,將刺殺行動和這份功勞全權交給厲愁,卻難免心生罅隙。

雷損有意要看厲愁真正的本事,其餘人便也順水推舟。狄飛驚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卻無法忽略總堂主的意見,於是便不得不支了個不那麼昏的昏招,讓厲愁去刺殺蘇夢枕。

若是一擊得手,自是皆大歡喜,沒什麼話好說。

即使失利,以厲愁的身手,全身而退也不在話下。

令出自狄飛驚,厲愁當然照做,於是他提前致信蘇夢枕,告知金風細雨樓薛西神正是命喪他手之事。

他人孤冷,字卻狂放,信中不偏不倚地講明了化名“趙鐵冷”的薛西神在黃鶴樓對賣解者做下的慘事。在他看來,統領天下英豪的六分半堂也好,還是在各門各派獨具威望的金風細雨樓也罷,不過都是江湖黑/道,為了爭名奪利,彼此間手段頻出,無法以正邪區分,也無法以好壞來一言決之。

所以他討厭人,更厭惡與人為伍。

若是他有的選擇,厲愁寧願找一處僻靜的山穀,搭上一座普通的木屋,獨自一人度過餘生。

可人力總有儘時,他也難免與人結緣。

救命之恩、朋友之義,厲愁無法不在乎。

他聽聞蘇公子對樓中兄弟十分袒護,亦知曉他行動力極強,凡事總要爭分奪秒——或許對他們這樣的病人而言,時間本就是這樣,你不去追逐它,便不會知曉自己哪一刻會被時間所背棄。於是他下了邀約後便準備第二日午時動身。

但蘇公子卻好像更心急,他帶著人手,在第二日一早便率先趕赴京郊,留給他了極深的印象,還有至今仍縈繞他腦海揮之不去的,那把瑰麗淒豔的紅袖刀。

厲愁內力中有一部分需要留來壓製病症和傷勢,最擅以快打快,蘇夢枕也是如此。縱使早就得知這位有著天下第一刀美譽的蘇公子實力之強,交手時厲愁仍是不免心驚。

但這心驚,有三分源自於紅袖刀,有七分卻來自於另一個人。

一個渾身裹在黑衣裡、一樣用袖刀當武器的神秘人。

對方用著一柄和紅袖刀極其相似的琉璃彩刀——正是這把比起武器,更像是裝飾、珠寶的短刀,狠而又狠、快之又快地削下了厲愁左肩上的一塊肉。

他已將對方的存在說與了狄飛驚,自然也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繼上官悠雲身死之後,風雨樓的第二位中神煞。即使以六分半堂的耳目也隻能得知,對方姓鄭,在樓子裡被稱作鄭中神。

狄飛驚提及這人的時候,語氣充滿了憂慮。

事實也證明,這人的確值得他憂慮。

因為他第一次出手,便重創了劍術高明、從未遇到過敵手的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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