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番話很爽快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縱然早已知曉他決斷的楊無邪聽了也不禁喜笑顏開。楊無邪本身就是個瘦高愛笑的青年,笑起來露出兩排又白又亮的牙齒,額頭上的一顆黑痣也十分顯眼。“公子現下裡身體好了,他又閒不住,索性樓內事務有無愧茶花他們決斷,況且還有太爺和烏南前輩從旁相助,倒不必整日裡坐鎮京中了。”楊無邪心情極好,仍稱呼孟良宵作鄭中神,仍將他視作自家公子選定的繼承人,“中神拜完壽可還有彆的行程?若是無事,不如和我們一道去應州瞧瞧?”
提起應州,孟良宵不禁想起這正是蘇夢枕的故鄉。趙佶雖換了個芯子,一心主戰,但江山社稷千瘡百孔,豈能一蹴而就?眼下正是休養生息的好時機,但好時機不止是對於宋人而言的好時機,邊關同時有小簇遼人來犯,想必蘇公子親行,便是為了解決這些麻煩。
想起結拜大哥的夢與抱負,孟良宵自然無法拒絕,他點頭應下,“此地離我家不遠,祝壽過後,咱們先一道回莊子裡去一趟,再行出發如何?”
他一句話問出,頓時引來楊無邪側目。即便楊無邪不如孟小侯爺身旁隨侍仆從侍女那般了解他,卻也知道他是個果決果斷之人,似他這般人物,又什麼時候回去征求他人的意見了?隻是楊無邪看向另一桌的蘇夢枕一眼,心間忽而湧現一股明悟,直欲發笑,看來這孟小侯爺,果真與公子兄弟同心。
金九齡出自六扇門。
六扇門由諸葛神侯把持,門中最出名的四大神捕也是神侯的親傳弟子。金九齡一向認為自並不遜色於四大神捕,隻是因時運不濟,才會無法造就赫赫威名。他自視甚高,並不將許多尋常人物看在眼裡,可無論他如何自負,也不會忽視孟良宵和楊無邪。
二人中前者不但擁有著天下人難以企及的身世背景,自身亦是難得一見的高手。後者雖功夫不甚高明,卻作為江湖中第一霸主金風細雨樓的大總管,輔佐樓主統領全樓事務。
隻是金九齡不忽視他二人,他們卻顯得有些輕視金九齡。
孟良宵對他不以為意——像孟良宵這般肆意隨性之人,本就不愛與人虛與委蛇。至於楊無邪,他若願意,便足以與任何人攀交情、拉家常,他不去做,便是因為他堅信蘇公子的話,堅定不移地支持著孟良宵所做的每一個決定。
眼見金九齡神色不對,楊無邪不動聲色地遞給了孟良宵一個眼神。
楊無邪內功修為不夠,也未曾修行傳音入密的秘法,孟良宵卻並無這層阻礙,乾脆傳聲說道:“鐵二爺曾經說過,金九齡私德有虧,大事上卻尚可,隻是軍師也瞧見情報了,他分明與紅鞋子組織交往過密,更甚至做過私通外敵的勾當。”
楊無邪聽了隻有微笑,事實上他想告訴孟良宵,依金九齡的官職和武功,還有他所傳
遞的幾條無關痛癢的消息,或許還不夠資格稱為通敵。但瞧見孟良宵分明極為不喜金九齡為人,楊無邪搖了搖頭,還是沒有開口。
他們二人起先隻是楊無邪使眼色,孟良宵傳音,後來乾脆不遮不掩,二人坐到角落裡,儘情聊了起來。
陸小鳳看看金九齡,又看看花滿樓,忽而側過頭對摯友說道:“他們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花滿樓也順勢望了過去。隻見孟良宵與楊無邪二人雖在攀談,膝蓋卻下意識朝向主桌方向,尤其是楊無邪,他時不時去看蘇公子臉色,顯然還不適應蘇公子從冗疾纏身到健康無虞之間的轉變。
楊無邪問道:“您身邊服侍的那位胡姑娘怎麼不在了?”
孟良宵問道:“此地去應州並不順路,你們怎麼會來這兒?”
他們同時發問,不免相視一笑,孟良宵不願賣關子,率先說道:“胡幽去取我的玉牌,並與我約好了今日在花家相見。”
楊無邪臉上浮現出微妙的神色,先是讚了一句“太爺果真料事如神”,而後解釋道:“得知公子欲赴應州,太爺便讓我們先來找您。”
“找我?”孟良宵對於自家外祖父神神叨叨的做派十分適應,卻還是頗為詫異,“找我做什麼?”
楊無邪皺了皺眉,他也不懂其中緣由,“太爺說,您此行不會一帆風順,囑托我和公子祝您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