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起來,有一隻年邁的雪狼便來到了他身邊。狼吻在嬰兒的臉頰上嗅了又嗅,隨後蜷起身體,用肚子圈住這隻脆弱的幼崽,像是一位偉大的母親一樣,細心地看護著他。
若這匹雪狼不是公狼的話。
同樣被這個孩子吸引,決心要把他叼回窩裡的路琥感謝起了大自然的饋贈,一口咬死那頭老狼飽餐一頓後,才湊到繈褓前,呼了這嬰兒滿臉的血腥。
脆弱的嬰兒很快又哭了起來。他咿咿呀呀地揮舞著手臂,直到一滴血從路琥的下巴滴落到他嘴唇上,他才發了狠似的囁喏著嘴唇,狠狠地吮吸了起來。
失去幼崽的哺乳期母虎收養了這個古怪的人族孩子。
起初,路琥很喜歡路燦生。
因為路燦生會哭。
每當他一哭,就會有各類昏了頭的小動物顧不上天敵在側,也要趕赴到他的身邊來保護他。他一哭,便意味著路琥可以節省下一整天的體力,能夠吃上一頓從天而降的飽餐。
直到路琥心血來潮,忘記收起舌頭上的倒刺,舔了一口路燦生的臉頰。
這個孩子香甜的血液仿若無孔不入,從路琥的每一處毛發間鑽入它體內,叫她如癡如醉,隻想要將這個香噴噴的孩子吞下腹中。
可很快她聽到了一聲奶聲奶氣的老虎幼崽的叫聲。
這聲音與她夭折的幼崽如出一轍,虛弱中夾雜著求救的意味,叫路琥心尖發顫,連忙讓路燦生依偎在自己的懷抱中,溫柔地將他哄睡。
對於幼崽的愛意嗬護,對於食物的貪婪饑渴,這兩種情緒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路琥。
從她意外咽下路燦生的第一滴血開始,她開始能夠隱約感知到這個孩子的想法。小虎崽的記憶在路琥腦海中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則是路燦生。
這個人類孩子,占據了她的全部身心。
路琥已經分不清,究竟是貪婪作祟,還是這怪孩子引誘。在她一次又一次從他的身體裡吞咽下他的鮮血,他逐漸長大,她卻逐漸長成了路燦生期望的樣子。
她受製於他,無法反駁他的想法,無法違逆他的命令,隻有在日複一日的陪伴中,逐漸成為他的傀儡。
路琥終於落下淚來。
她心底暴虐的情緒愈發滋長,隻想要凶性大發,化為原形,將這滿屋人化為血食,吃個痛快。但一隻柔軟纖細的孩童手掌拉住了她的手。
並未用力,卻立即阻止了這雙仿若青蔥,卻蘊有巨大力量的手掌。
“燦燦……”路琥聲音乾澀,她還不太會講話,關於凡人所說的語言也是路燦生灌輸給她的,尚且不能很好運用,她講話磕磕絆絆,但配上她哽咽落淚的模樣,卻十分貼合,不會叫任何人生疑。她呢喃著路燦生的名字,按他所交代的那樣說道:“你、你留下來。”
路燦生搖了搖頭,拒絕了她,“娘親在哪兒,燦燦就在哪兒。”
他們二人母子情深,落入原東園眼裡,越發不是滋味。
這樣漂亮懂事的姑娘,這樣貼心乖巧的孫兒,雲兒是怎麼舍得將他們棄之不顧的?原東園的確希望兒子在婚事上能夠娶到一位大家閨秀、名門之後,可他家又的確代代單傳,再加上這兒媳和孫兒都頗得他青眼,他心中的天平逐漸便傾斜了起來。
況且……原東園想,對於兒子做下的事他並非一無所知,可他仍存有僥幸心理,此時仍暗暗在想,若是有妻兒在側,是否就能使雲兒不再這樣偏激,是否就能讓他走向正路呢?否則,原東園實在不敢想象,若有朝一日事情敗露,他又有何顏麵去麵對創立無爭山莊、將山莊發揚光大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