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了景舒沅難看的臉色,奚楉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在二樓的最西邊,將近五六十平方的套房,衛生間、書房、衣帽間一應俱全,臥室的西南方還有一個歐式的小陽台,很適合一邊曬太陽一邊喝下午茶。
此刻夕陽正好,陽光從露台的落地玻璃門裡照了進來,微風吹過,紗簾微微飄蕩了起來,這場景,溫馨而美好。
暗中出了一口悶氣的感覺很爽,再加上這黃昏的美景,奚楉的心情十分愉悅,哼著小曲進了書房。
小書房不大,也就不到十平方,靠牆立了一排書櫃,書桌和椅子在中間,窗台上有個飄窗,做成了榻榻米的樣式,上麵放了茶幾和一套泡茶的工具。
奚楉把丁叔給的海神王插在了玻璃瓶裡,放在了書桌對麵的架子上,這樣看書的時候一抬眼就能看到。
欣賞了一會兒海神王粉嫩的花瓣,她隨手從書櫃裡抽了一本建築雜誌,坐在飄窗上看了起來。
翻了兩頁,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漏了些什麼,看看四周,窗明幾淨,各種物品擺放得井井有條……擺在飄窗上曬太陽的幾本書不見了!
她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後背頓時出了一層冷汗。
打從小她就喜歡收藏實體書,從小到大讀書的課本大部分都留著沒舍得扔掉,尤其是幾本小學的語文書,課文後麵的習題上有她媽媽留下的簽名,她都小心翼翼地收在了箱子裡。
上周離開的時候,她心血來潮把書都拿出來整理了一下,發現那幾本書都泛黃發黴了,就特意放在飄窗的茶幾上曬太陽,結果現在都不見了。
把整間書房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確定沒有,奚楉飛一樣地跑下了樓:“趙姨,誰收拾過我的房間了?有沒有看到我的幾本書?”
趙姨正在炒菜,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問問小劉看,她今天在打掃衛生,應該去過你的房間了。”
話音剛落,小劉抱著被套進來了:“怎麼了?今天太陽好,我今天裡裡外外都整理了一遍。”
“我書房飄窗上的書你收到哪裡了?”奚楉焦急地問。
“扔了啊,小楉,不是我說你,這書都發黴蛀蟲了,放在房間裡也太不衛生了,”小劉一邊上樓一邊埋怨,“我都給扔垃圾桶裡了。”
奚楉的臉一下子白了,站在原地呆滯了半晌,飛一樣地朝著門外跑去。
剛跑到大門口,一輛車從外麵疾馳而來,景西辭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跑什麼?出什麼事了?”
奚楉沒心情回答,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小區的垃圾收集點,拉開垃圾桶找了起來。
沒一會兒,景西辭跟過來了,皺著眉頭問:“找什麼呢?都扔進桶裡了還能找得到?就算找到也沒用了,我再給你買一份——。”
“你胡說!肯定能找得到的!”奚楉猛地轉過頭來,眼裡含著淚,帶著哭腔叫道,“你總是買買買的,有些東西你有錢也買不到!”
從小到大,景西辭就沒見過奚楉發火,一直是嬌嬌弱弱的乖巧模樣,今天這一下,他被震住了幾秒。
垃圾桶裡的東西都被倒了出來,奚楉半跪在地上一件件地翻著,幾滴水珠從她的臉上滑落,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很快就濡濕了領口。
景西辭心一軟,在她身旁蹲了下來:“找什麼?我幫你。”
“小學的語文書……”奚楉哽咽著道,“有我媽媽的……簽字……”
景西辭怔了一下,抬手擦去了她的眼淚:“彆哭了,一定能找得到的。”
小區裡的垃圾桶一字排開有十幾個,光憑他們兩個太費時間,景西辭叫來了小區的保潔和保安,幾個人負責一個垃圾桶,花了不到半個小時,終於找到了那幾本語文書。
得益於垃圾分類,幾本書被沾上了點汙漬,但還能看,奚楉小心翼翼地把它們都擦乾淨了,連聲向幫忙的人道謝。
景西辭不悅地問:“我呢?”
奚楉剛才罵他的勇氣早就不翼而飛了,小心翼翼地賠禮道歉:“對不起,剛才我是太著急了才對你那麼大聲的,你彆生氣,我給你做好吃的。”
景西辭板著臉,悻然道:“我又不知道你丟的是你媽媽留的東西,不分青紅皂白就罵我,虧我還特意給你帶了好東西回來。”
奚楉有點委屈,低著頭嘟囔道:“那你就彆給我好了。”
景西辭氣死了:“行,你把它丟垃圾桶吧。”
手裡被塞了個紙盒,奚楉一看,是一袋茶葉,米色的紙袋上沒有花哨的圖案,唯有一個紅色的印章在右上角,看起來有種矜傲的感覺。
她仔細辨認了一下,印章的隸書字體應該是“敬亭綠雪”。
景西辭已經走遠了,奚楉趕緊追了上去,軟軟地問:“這是敬亭綠雪嗎?你從哪裡弄來的?以前這可是貢茶呢,真品很難買到的。”
景西辭壓了壓嘴角揚起的弧度:“怎麼,不扔了?”
“當然不扔,我還從來沒喝過呢,”奚楉抱緊了茶葉,“它的名字真好聽,樣子也特彆,聽說泡起來的時候茶葉上的白毫好像雪花一樣飄舞,超好看的。”
“茶葉不就是茶葉,還能好看到哪裡去?”景西辭不以為然,“有人送我我就順手給你帶回來了,真不明白,你這麼一個女孩子,怎麼就喜歡喝茶?像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似的。”
奚楉也不生氣,好脾氣地笑著:“我就是喜歡嘛,喝茶很好,你多品品就會知道了。”
兩個人一路說笑著回了彆墅,剛進玄關,景舒沅就迎了出來,一臉溫柔地責怪道:“西辭你這是乾什麼?找東西讓傭人們幫忙就好了,你湊什麼熱鬨,趕緊去洗洗。”
“姑姑,你先坐著歇會,”景西辭沒笑,掃了一眼站在客廳裡的趙姨和小劉,冷冷地問,“你們誰把奚楉的書扔了?大熱天的還讓她一個人去垃圾桶裡翻,要不是我剛好回來,你們就準備不管她了?”
趙姨和小劉麵麵相覷,心裡那個委屈啊。
她們倆剛剛就想追出來了,是景舒沅不讓她們出來。
“小少爺,是我扔的,”小劉期期艾艾地道,“我真不知道小楉那些書是有用的,它們實在太破了,我以為她不要了隨手扔那裡的就丟了。”
“怎麼,你還有理了?”景西辭的臉沉了下來,“我的書你敢這麼不問一聲就丟了嗎?我爸媽的你敢嗎?不就是覺得小楉脾氣好就自作主張了?”
景家這些傭人,最怕的就是景西辭。景家出身名門,家族成員多、規矩重,但景老爺子年紀大了,平常不管事;景仲安兩夫妻忙於事業,小事不太計較;老大景若榆是個儒雅斯文的,為人和氣;唯有景西辭,隨心所欲、喜怒無常,一不高興發起脾氣來誰都要怵上三分,再加上他是景、韓兩家的寶貝,兩家老人都疼得如珠似寶,要是怠慢了他,還不用他發脾氣,老人家就先發火了。
小劉嚇得眼圈都紅了,眼淚汪汪地看向景舒沅求援。
景舒沅輕咳了一聲:“西辭,小劉也不是有意的,這書也找回來了,彆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