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晚, 有風掠過樹梢,傳來細微的簌簌聲;月光皎潔地灑落,落在這些登機牌上, 每一個數字、每一個字母,仿佛都在訴說著快要滿溢出來的思念。
“這……這是什麼……”奚楉喃喃地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拿起幾張來反反複複地確認。
景西辭慌忙把所有的東西一劃拉, 都擼進了袋子裡,又去拿奚楉手裡的:“這是我出差的登機牌……忘記丟了……還有一些各地旅遊的紀念品……我……”
奚楉靜靜地看著他,他編不下去了。
“小楉, 對不起,我沒有偷窺你的意思, 更沒有跟蹤你, 我隻是買了機票在城市和學校裡隨便逛逛, 想著要是能偶遇你也好,”景西辭的手心微微滲出汗來, 努力解釋,“第一次飛去菲斯理工的時候是和你分開兩個月,我很努力想要忘記你, 可那天洗澡看到手臂上的疤印我忽然就受不了了, 特彆特彆想見見你,就算和你在同一個城市、呼吸同一片天空也好, 所以我就買了機票過去找你了, 在那裡呆了半天,我沒去找你,就坐在你們教學樓前那個小公園的椅子上,盼著你無意中經過我麵前。”
奚楉的目光落在他的小臂上,那裡殘留著幾個很淡很淡的牙齒咬痕。
一些畫麵迅速閃過腦海, 她記起來了,是很早以前兩人因為景若榆吵架,她咬的。
“後來我沒事的話大概半個月就去一趟吧,”見她沉默不語,景西辭的心裡七上八下了起來,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了,“買了幾本你們建築學的書,想和你一起學同一門課試試,可實在太深奧了,我沒看多久隻好放棄,還有一些你們學校的紀念章和模型,我想留著做紀念。”
“我怎麼……一次都沒碰見過你……”奚楉的聲音微微顫抖。
“我眼神比你好,看見你就躲起來了,”景西辭坦白,“其實我運氣很不好,去了這麼多次,就偶遇過你四五回,我記得有一次剛好是紫藤花開的季節,你們學校有一麵很漂亮的紫藤花牆,你剛好和幾個同學在那裡拍照,那場景特彆美,有老外過來和你們搭訕,還互加了好友。那一刻我差點沒忍住,衝動地想要出去見你一麵,告訴你我知道自己錯了,想讓你回到我身邊來。”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胸口蠢蠢欲動,奚楉拚命壓抑,卻還是止不住眼底一熱。
在菲斯理工讀書的時候,她偶爾真的覺得有人在窺視她,還有一次也看到過很像景西辭的背影,但這種懷疑都被她堅定地否決了。
她嚴禁自己想起景西辭,更拒絕自己這樣軟弱的遐想,隻有這樣,她才能在自己選擇的路上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可是,她沒有想到,景西辭曾經真的就在她的身旁。
“那你……為什麼沒有出來……見我?”她哽咽著問。
“我想出去的時候,景若榆來接你了,”景西辭悶聲道,“他和你的同學聊得很開心,還幫你們拍照,看起來很熟悉很親密的樣子,我的心就涼了。後來你們走了,我沒舍得離開,在那片紫藤花牆下坐了很久,最後還耽誤了回去的航班隻好改簽了。”
“還有這個,”他拿起手中的一枚紀念章,“這是你們學校組織的一個慈善活動,為自閉症兒童的宣傳、治療籌款,你當時在街上發宣傳資料戴著這個活動的徽章,後來我托人要到了這個徽章,也發了資料捐了款,和你一起做著同樣的事情,好像心裡就好受了一點……楉楉……你怎麼了?”
奚楉的眼淚蓄滿了眼眶,終於不堪重負,一顆一顆地從臉頰滑落。
景西辭慌忙用手去擦:“你彆哭,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奚楉抓著他胸口的衣襟,努力想要壓抑住自己胸口奔湧的情緒,卻還是忍不住嗚咽出聲。
景西辭徹底慌了。
以前奚楉很愛哭,但很多時候都隻是眼裡含淚或是紅了眼眶,鮮少這樣情緒失控。
心臟仿佛被人一把揉捏住了似的,一抽一抽地疼,他也顧不得那些登機牌和紀念品了,一把把人揉進了懷裡,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奚楉看:“對不起,都是我錯了,不該說這些讓你難過,這些東西我原本都收著的,這兩天我陸陸續續把一些平常喜歡的搬過來,昨天搬的時候剛好我媽找我有事,我一耽誤就給忘在後座了……小楉,其實我這三年來一直沒停過想來找你的念頭,每次都想放棄,可隔了幾天又忍不住來看你……”
“那你怎麼不來……”奚楉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道,“我其實……也很想你……又不敢抱任何希望……一直騙自己根本不在意你……我以為你恨死我了……”
林修堯說得很對,她一直在逃避。
和景西辭兩人之間巨大的身份差彆,讓她從來沒有對這段感情抱有任何希望,她害怕受到傷害,更怕被景西辭桎梏,所以不惜決絕地斬斷了兩個人之間的可能。
她堅定地、反複地告訴自己,她和景西辭已經徹底了斷了,她不愛景西辭,和景西辭在一起隻是習慣使然。
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半夢半醒之間,思緒不由她控製,她的腦子裡會忽然冒出來一些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的念頭。
會不會景西辭有一天發現他錯了,打電話來向她道歉當初蠻橫無理的要求,懇求她的原諒?會不會景西辭某一天會突然出現在菲斯理工,像以前一樣拽拽地攔在她的麵前,“奚楉,我想過了,我不要你做我的小尾巴了,這次換我當你的小尾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