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正好公司這層已經沒有人,蔣蘭舟收拾好東西,背上包,離開公司。
到公司樓下,蔣蘭舟握著手機,忽然不想打車,也不想坐公交。
蔣蘭舟拖著腫得厲害的右腳,一瘸一拐地朝著家的方向前進,速度根本不比蝸牛快。平常隻要五分鐘就能走到公交站,她愣是走了二十分鐘。
走過公交站,蔣蘭舟繼續抽泣著前進,到了晚上,開始有風,吹得人雙肩發抖,眼睛都睜不開。
老天真壞啊。
迷迷糊糊之中,蔣蘭舟聽到了有人在車上滴她,但她不確定是滴她,直到封岩下車,走到她身後,按住她的肩膀連名帶姓地叫住她:“蔣蘭舟?”蔣蘭舟抽抽搭搭抬頭,快要喘不過氣似的,頭發汗濕在額頭上,狼狽不堪,一雙眼睛腫得像核桃。
封岩眸光一沉,拉著她的手腕,聲線冷悶:“上車。”
蔣蘭舟蓄滿眼眶的淚水,一串串落下,她低頭看了看右腳,委屈說:“我走不動。”
封岩橫抱起蔣蘭舟,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寬敞的後座,吩咐司機去禦江公寓。
禦江公寓,是封岩現在住的地方。
車上,封岩瞥了一眼蔣蘭舟的腳,又打電話叫了私人醫生直接去他家,並簡單說明情況。
蔣蘭舟靠窗坐,縮在角落裡,離封岩遠遠的,兩個人中間的空間,還夠再坐下一個成年人。
封岩握著手機,雙手擱在腿上,麵色一改儒和,滿是冷鬱。
蔣蘭舟不敢看他,隻是盯著窗外迅速閃過的霓虹燈,食指無意識地在車窗上滑來滑去,時不時吸吸鼻子。
禦江公寓離珍品非常近,開車十多分鐘就到了。
小區掃車牌準入,車子在樓下停穩,封岩先下車,準備去接蔣蘭舟,蔣蘭舟已經自己打開車門,借住車身站穩。
蔣蘭舟小聲請求:“扶著我走就行。”
封岩直接無視她的話,抱著她上電梯。
電梯裡就他們兩個人。
蔣蘭舟靠在封岩肩頭,她頭繩鬆了,馬尾散開,遮住臉頰,她嘴唇貼著他襯衫的肩線,悄悄把眼淚蹭在他的衣服上。
封岩肩膀濕了,也沒去管,終於等到電梯門打開,到家門口,用人臉解鎖,開門,把蔣蘭舟輕輕放在舒服的皮沙發上。
蔣蘭舟整個人窩在沙發裡,她身材纖瘦,皮膚有種幼白的感覺,和封岩比起來,真是小小的一團,就好像還是幾年前沒長大的樣子。
封岩居高臨下地站著,盯著蔣蘭舟的腳,語含薄怒:“就不知道給我打電話?”
蔣蘭舟手裡空空如也,隻好低頭玩手指頭,眼圈又一陣泛紅,眼淚無聲地流,她克製著委屈的吐氣聲,倔強地像是在說——我沒讓你管我。
僵持片刻,封岩語氣溫和了一點:“你爸去豐城了,走之前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看著你。”
蔣蘭舟聲音極低:“我知道,你是受人之托。”
何醫生來了。
是封岩常用的私人醫生,中西醫都研究的老醫生。
何醫生放下藥箱,查看蔣蘭舟的傷勢,他推推眼鏡,聲音很慈祥:“本來傷得不算嚴重,但是沒及時處理,有點不好。怎麼弄的?”
蔣蘭舟一板一眼回答:“穿高跟鞋,扭腳。”
何醫生點了點頭,從藥箱裡拿藥,說:“小姑娘最好少穿高跟鞋,傷膝蓋,傷骨盆。你個子高,不穿也高挑的。”
蔣蘭舟連忙點頭,“以後會少穿的。”
何醫生替蔣蘭舟上了藥,說:“一天兩次,正確用藥,沒多大事,好好休息幾天,等完全休息好了再走路。”
蔣蘭舟還是小雞啄米式點頭。
封岩親自送走了何醫生,回頭一看,蔣蘭舟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正抬眼看著他。
他也直勾勾地盯著蔣蘭舟好半天。
“我餓了。”
蔣蘭舟肚子餓過頭,都不會叫了。
“想吃什麼?”
“先吃點肉絲麵條墊肚子,再吃飯菜和水果。”
計劃的明明白白。
封岩簡直氣笑了,“我家沒有肉絲。”
蔣蘭舟退而求其次:“那就光麵。”
封岩用手機點了外賣,然後說:“麵也沒有。我現在下去買。”
蔣蘭舟點點頭,目送他走。
封岩買了麵條和水果回來,蔣蘭舟歪頭在沙發上已經癡癡睡著,他走進一看,小丫頭的睫毛還是濕噠噠的,粉紅的嘴唇也有點腫,呈現出一種需要人保護的幼態。
他的印象裡,蔣蘭舟也就在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哭得厲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