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雙更合一)(2 / 2)

暗撩 西瓜尼姑 13125 字 3個月前

每當她思念被灌溉的過程,便被泥土的蟲子啃噬一口,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在她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有一顆大樹悄無聲息地靠過來,將根部牢牢紮在她的身邊,直到他們根莖深在不見光日的泥土裡交纏著,她才猛然發現,在她生病的時候,大樹已經來了。

大樹很安靜,大樹不喜歡說話,但大樹替她擋風遮雨,替她打理枝椏綠葉,他寂寂無聞地用自己的養分滋養她。

她原先死去的花朵終於脫落,開出新的花苞。

她驚訝發現,原來自己還可以有第二次生命。會有第三次嗎?

她想起第一次花敗的感覺,葉子不由自主地顫抖。

白晝和黑夜是輪換著來的。

大樹說,他隻能白天陪著她,黑夜就要離開。

他一走,她就好害怕,泥土裡的蟲子,又開始吞噬她的身體,她的葉子逐漸泛黃,不停地落下,大樹撫摸著她的花骨朵說,害怕的時候抱著娃娃,就像抱著他的枝乾,隻要天一亮,他就立刻趕來。

她相信了,每個白天,睜眼的那一刻,都期待著她的到來,他每天如約而至。

細水長流裡,她又長了新葉子,花苞含羞開放。

她從蔣家的花,變成了他掌心的花。

她確認過了,是唯一的花。

隻要還是唯一的,就足夠了。

蔣蘭舟在被子裡汗流浹背,她臉頰的紅,蔓延到全身。

奇怪了,怎麼突然這麼熱?

她的嗓子也好乾,她好想喝水。

蔣蘭舟打開床頭的燈,起來喝水,但房間裡沒有水,她拿上杯子,出去找水。

隔壁就是蔣西月的房間,她在門口聽見蔣西月的房間裡有封岩的聲音。

她從不去蔣西月房間。

這次卻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朝蔣西月房間過去。

蔣西月的房門沒關好,蔣蘭舟輕輕一推,就開了。

封岩正坐在小板凳上,聲線平緩溫和地給蔣西月講童話故事:“王子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他的唇剛碰到公主,公主就醒了,甜甜地注視著他……”

他的身影在暖黃的床頭燈下,是那麼的溫柔。

蔣西月乖乖地躺在被窩裡,她伸手捂住偷笑的臉蛋,害羞地從指縫裡睜開眼,說:“封叔叔,你可以親一下我的額頭嗎?”

封岩的視線從童話書挪到蔣西月臉上,說:“你閉上眼。”

蔣西月閉著眼睛。

封岩用拇指在蔣西月的額頭上,摁了一下。

蔣西月躲進被子裡哈哈大笑,很快又抱著皮卡丘鑽出來,撒嬌說:“封叔叔,還有你送我的娃娃,也要親一下。”

封岩又用拇指摁了一下娃娃的額頭,明黃的娃娃,有著和蔣西月一樣的笑臉。

蔣西月注意到門口有人,她抱著娃娃,好奇地看著蔣蘭舟:“咦,姐姐,你怎麼哭了?”

封岩愣然回頭,蔣蘭舟站在門外,呆若木雞,淚如雨下。

“蘭舟……”

封岩聲音發澀。

蔣蘭舟轉身跑到走廊上。

剛才是多麼熟悉的一幕,隻是從第一視角,變成了第三視角。

天旋地轉之間,她扶著欄杆張望可以躲藏的安全區,放眼可及之處,原來媽媽住的房間,女主人已經換成彆人,一樓客廳爸媽的結婚照,變成了一隻大鐘。

她的爸爸現在是彆人的爸爸,她的家現在是彆人的家,就連她的大樹,也成了彆人的大樹。

她在蔣家已經無處可躲。蔣蘭舟整個人像浸在水裡,她大口吸氣,卻根本喘不上氣,窒息得喉嚨發緊。

她瞪大的雙眼,和沙漠裡瀕死的人如出一轍。

周圍的景物漸漸失去亮度,隻有門口的地方有強烈的亮光。

她眼前發黑,看不見路,卻本能奔下樓梯,朝門口跑去,呆滯茫然之中,呢喃著:“媽媽……媽媽……”

寒冬天,屋外遇水結冰。

蔣蘭舟還穿著單薄的睡衣,腳上的鞋子在奔跑中掉了一隻,她赤腳踩雪,卻並未察覺到絲毫冰冷。

她失去了視覺,失去了聽覺,所有的感覺似乎同時消失,她的世界變得空洞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她的大腦也按下了暫停鍵,停止接收這個世界的一切認知。

封岩追出來,脫掉外套裹在蔣蘭舟身上,緊緊抱住她,焦急呼喚。

蔣蘭舟雙眼失焦,滯板無神,麵容像提線木偶,了無生氣。

封岩捧著蔣蘭舟的臉頰,卻捕捉不了她的視線,她的瞳孔好像要散了。

也許是冬天的夜裡實在太冷,封岩的呼吸聲都在發顫,他用力地拍打她的臉頰,熱氣伴著哽咽聲,一口一口呼出來:“蘭舟,你發燒了。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她和木頭一樣,沒有半點反應。

封岩死死抱住她,在她耳邊懇求:“你說句話。”

她在他懷裡,還是沒有反應。

封岩單臂攬著蔣蘭舟往車子的方向走,另一隻發抖的手,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何醫生。

蔣蘭舟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眼睛睜得圓圓的,直直地看著他,恨不得把他看穿。

封岩略鬆一口氣,收了手機,摸著她的額頭溫聲說:“蘭舟,你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蔣蘭舟死死拽著他的袖子,一動不動,隻是麵無表情地抬眼盯著他。

封岩不解地看著她。

蔣蘭舟一開口,身體開始哆嗦,聲音也在打顫:“為什麼要送她同樣的娃娃,為什麼要給她講故事,為什麼要哄她睡覺,為什麼……為什麼呢……不是說好了,我是唯一的嗎……怎麼又不是了……”

封岩心神亂了,語序也亂了:“她要,我就付錢,在商場的時候,她鬨,我隻是付錢。她隻是個小孩子,你爸爸讓我講個故事,她在我眼裡隻是個小女孩,跟你不一樣的,我隻是講個故事……”

蔣蘭舟仰天聲嘶力竭痛哭一聲,她痛苦地揪著封岩的衣領,用儘全身力氣吼出來的聲音十分淒厲:“封岩,你憑什麼把給我的東西複製粘貼給彆人,你憑什麼——”

封岩的心被狠狠剜了一刀,汩汩留著鮮紅的血。

他眼神慌亂地抱住她說:“對不起,蘭舟,對不起,是我的錯。”

蔣蘭舟大哭到暈厥。

封岩抱著她回到車裡,直接開車去最近的醫院,同時給何醫生打了個電話。

幸好何醫生還在搗藥,手機沒靜音,他給了聯係方式,讓封岩直接去醫院找他今天在醫院值班的學生。封岩把人送到醫院,聯係上何醫生的學生梁醫生,急診科主任。

他在急診室外坐立難安地等了一刻鐘左右,年近四十的梁醫生終於出來。

封岩主動向梁醫生先伸手:“梁醫生您好,請問我侄女現在怎麼樣?”

梁醫生握住封岩的手,說:“已經醒了,是情緒波動太大導致的血管迷走神經性暈厥,一般這種暈厥持續時間不長,但她暈厥的時間較長,我安排了動態血壓監測,觀察24小時再出院。她血糖也比較低,應該是饑餓導致的,我看她應該不太想進食,就讓護士等會兒給她打點葡萄糖吧。退燒就隻能靠冷敷,看看明天體溫會不會降到39°以下。”

封岩下意識呼出一段很長的氣息,用力握住梁醫生的手,“謝謝您。”

梁醫生笑了笑,很快嚴肅地推了推眼鏡,說:“不過,我建議您帶您侄女去看一看心理醫生。冒昧問一句,您侄女是突然失去家人了嗎?”

封岩啞然,他的心,被無數根刺密密麻麻地紮著。

梁醫生不再繼續追問,他隻是禮貌地笑著說:“我夫人的雙胞胎外甥是不錯的心理醫生,如果封先生有需要,可以聯係我的老師。”

封岩直接問:“方便留您的電話嗎?”

“當然。”

相互交換了電話,封岩站在急診室門口,沒有進去。

梁醫生安排了護士,把蔣蘭舟轉入普通病房,做血壓監測,打葡萄糖。

封岩跟過去,在單人病房門外徘徊。

他的手插在口袋裡,摸到了打火機,但他卻一點抽煙的欲.望都沒有。

封岩掙紮之後,還是進了病房。

他把手機留給蔣蘭舟,低聲說:“我去買點東西,有事電話聯係我,我的另一個手機號在通訊錄裡,解鎖不用密碼。”

蔣蘭舟躺在床上,緊鎖眉頭,處於半清醒狀態,沒有給任何回應。

封岩開車出去買了熱粥和新毛巾、熱水壺、臉盆、紅外體溫qiang,順便給蔣文忠打了個電話。

電話裡,他隻說蔣蘭舟發燒,在醫院治療。

蔣文忠要來,封岩勸住了。

封岩燒上熱水,問她要不要吃粥。

蔣蘭舟閉著眼沒回答,但睫毛卻在輕動。

封岩直接把粥喂到蔣蘭舟嘴邊,她卻不肯張開,他隻能作罷。

水開了,封岩絞了熱毛巾,給蔣蘭舟擦拭身體,每隔十分鐘測一次體溫,半小時後,降低了0.5°。

整整三個小時,才降低到39°以下。

蔣蘭舟皺著的眉頭,漸漸舒緩,呼吸聲也平靜了。

看樣子是睡著了。

封岩疲倦地坐在椅子上,蓋著衣服打盹兒。

第二天早上不到八點左右,蔣文忠和姚瑤,帶著蔣西月一起趕到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gc3

本來想說點東西,想想還是不說了,該交代的,正文都會交代。

這個故事真的要到大結局,才堪稱完整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