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夜,請降表終於寫好。
他讓文吏給他逐字逐句的解釋,確認沒有任何不妥之後,才關起門來一字一字的謄抄。
他和杜伏威都是隻知道扁擔倒了是個“一”字的老大粗,一等抄到二更天才把“請降表”抄完,隨後火漆封印,準備次日一早就派人送到君前。
昏暗的燈光下,輔公佑拿著封好的文書長籲短歎。回憶起事以來種種高光時刻,也不禁發出了哀歎。
“時不利兮錐不破啊……”
“是騅不逝。”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輔公佑嚇得渾身一顫,縮著脖子在書房裡四處尋找!
當在燈光不及的陰暗角落裡發現一個人影時,他脫口喊道:“什麼人!”
那人身罩黑袍,連頭部也遮得嚴嚴實實,就算往前幾步來到燈光下,也完全看不到他的臉!
刹那間,這殺人如麻的江淮軍首領汗毛倒豎,直以為撞了邪,見了鬼。
“我兒子為你連命都送了,你居然想投降?”黑袍男子問道。聲音嘶啞不帶一絲的生氣,仿佛是從古墳裡爬出來的一般。
“你,你兒子?”輔公佑以為他是“軍屬”,頓時有了些膽氣,正色道:“形勢所迫,我也無可奈何。若不投降,隻怕這剩下的十幾萬人馬也……”
“嗬嗬。”對方一陣低沉的笑聲,直走到他書案之前。即便離得這麼近,也看不到他的麵部。“你或者你那十幾萬人馬的生死與我何乾?我的兒子,不能白死!”
輔公佑緩緩起身,拿眼角餘光瞄了一眼掛在牆上的佩刀,不著痕跡的往那邊移去。為分散對方的注意力,他還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兒子是我在軍中擔任何職?死在何時何地?”
“我兒子是奉我之命前來協助你。隻是沒想到,你和杜伏威這般不中用。”
輔公佑腳下頓時跟生了根一樣,再也挪不動分毫!因為對方已經明白無誤的表明了身份!
使勁吞了一口唾沫,他顫聲問道:“你,你是……”
黑袍男子沒有回答,寬大的衣袖一抖,露出一支蒼白的右手來。手掌一攤,便見一粒小丸在他掌心幽幽泛著紅光。
輔公佑正看得出神,卻見黑袍男子左手一抬,虛空一抓,他便向被人拖著一般,一個踉蹌撲過去,被對方抓住了脖子。
剛張嘴要叫,黑袍男子就將右手中的小丸塞進了他的嘴裡。
僅僅片刻之後,輔公佑便癱軟下去。額頭、頸項、手臂上血管爆起,臉上五官也扭曲成一團!
在他掙紮抽搐之時,黑袍男子終於脫下了頭罩。